陈岩所说的地下河入口，藏在一道瀑布后面。
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如雷贯耳，恰好掩盖了队伍的脚步声。
林萧抬手示意众人停步，风系灵师立刻收紧淡青色的防护罩，将飞溅的水珠挡在外面。
罩壁上凝结的水膜顺着边缘滴落，在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先去探路。”陈岩握紧长刀，刀鞘在潮湿的岩壁上擦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侧身钻进瀑布后的岩壁缝隙，缝隙仅容一人通过，湿漉漉的岩石上长满滑腻的青苔。
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走了约莫十步，前方突然开阔起来。
一道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下，尽头隐约传来潺潺水声，混着某种生物的低鸣。
“安全！”陈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溶洞特有的回音，在空气中荡开圈圈涟漪。
林萧示意众人跟上，自己垫后。
走下石阶时，一股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水草混着某种冷血动物的涎液。
呛得人鼻腔发痒，灵汐的狐尾在黑暗中轻轻摆动，尾尖泛着莹润的金光。
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一处天然溶洞，钟乳石如倒悬的利剑。
尖端凝结的水珠时不时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地下河的水面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是被揉碎的星辰沉入了水底。
水面上漂浮着半透明的水母怪，伞盖足有磨盘大小，触须在水中缓缓舒展。
末端闪烁着妖异的紫色光点，那是剧毒的标志。
有几只水母怪察觉到动静，触须轻轻晃动，在水面划出细密的波纹。
像是在试探来者的虚实。
“硫磺弹准备。”赵烈低声下令，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立刻掏出腰间的硫磺弹，指尖划过浸了油脂的引线。
火星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随即又被小心地按灭。
陈岩从背包里取出几块荧光石，用力扔进水里。
荧光石沉入河底，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将水母怪的分布照得一清二楚。
左侧水流湍急处，水母稀疏；右侧水势平缓，却聚集着数十只，触须交错如网。
“左边水流较急，水母少，从那边走。”
林萧点头，率先跳上木筏。
木筏是用黑风谷特有的铁木制成，木质坚硬如铁，不怕水泡，承载力极强。
他站稳后，灵汐、赵烈等人陆续跳上，木筏微微下沉半寸。
却依旧稳稳地浮在水面上，没有丝毫晃动。
“撑篙！”
赵烈一声令下，两名精壮的士兵拿起竹篙，用力插进河底的淤泥里。
竹篙微微弯曲，带着木筏缓缓向前移动，水面被划开一道长长的波痕。
惊动了附近的几只水母怪。
刚走没多远，一只水母怪似乎被惊动了，伞盖猛地收缩成球状。
触须如钢鞭般抽向木筏，带起的水花溅在防护罩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放！”
陈岩话音刚落，数枚硫磺弹已经被扔了出去。
硫磺弹在水面炸开，黄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水母怪被烟雾笼罩，伞盖剧烈颤抖，触须迅速蜷缩。
竟像融化的冰般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浑浊的涟漪，在幽蓝的水面上久久不散。
“果然有用。”苏璃松了口气，从腰间解下药囊，里面的瓷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提前配了些解水母毒的药膏，此刻正分发给众人。
“这药膏里加了星坠草的汁液，万一被触须碰到，立刻涂在伤口上。”
“千万别用手抓，毒液会顺着指甲缝扩散得更快。”
木筏继续前行，荧光石的光芒渐渐减弱，周围重新陷入粘稠的黑暗。
只有灵汐的狐尾还在散发微光，九条尾巴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影子。
竟与水里的水母怪有几分相似，让人看得心头发紧。
“小心，前面有暗流。”陈岩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他指着前方的水面。
那里的幽蓝光晕正在剧烈晃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搅乱的绸缎，连水流的方向都变得杂乱无章。
林萧刚想让竹篙手调整方向，木筏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从水下撞了一下，站在边缘的两名士兵没站稳。
惊呼着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瞬间被黑暗吞噬。
“救命！”
他们的喊声刚起，就被更凄厉的惨叫取代。
林萧急忙探头去看，只见数只水母怪已经缠上了他们。
触须如蛇般紧紧勒住他们的脖颈，紫色的毒液顺着皮肤渗入。
士兵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连甲胄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放硫磺弹！”林萧怒吼着扔出一枚硫磺弹，烟雾炸开，却没能立刻逼退水母怪。
它们似乎被血腥味刺激，变得异常狂暴，竟顶着硫磺的刺鼻气味。
继续啃噬着士兵的尸体，水面上很快浮起一片片模糊的血肉。
灵汐的眼神一冷，九条狐尾同时甩出，金色的灵力如利刃般划破水面。
精准地斩在水母怪的触须上，被斩断的触须在水中抽搐着。
很快化为一滩黑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快把人拉上来！”
赵烈和陈岩立刻伸手，却只抓住了一只染血的靴子。
那两名士兵已经被水母怪拖入河底，水面只留下一片迅速扩散的暗红。
与幽蓝的河水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诡异的画。
木筏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士兵们握紧了武器，呼吸都放轻了，只有竹篙插入水中的声音。
在寂静的溶洞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林萧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
他没想到水母怪会如此凶猛，更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地下河，竟藏着这样的杀机。
“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片水域。”
木筏在暗流中颠簸前行，荧光石彻底熄灭后，周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能凭水声判断方向，偶尔有水滴落在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总觉得像是某种生物的唾液。
“等等，好像有声音。”云瑶突然停下擦拭箭矢的手，侧耳倾听。
长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不是水声，像是……有人在哭？”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果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呜咽声。
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孩童的咿呀，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听得人心里发慌，眼皮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