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五月,魔都的天气已经越来越闷热。
早高峰的人群像蚂蚁一般挤进地铁。
吴尘感受着周围窜进鼻腔的各种味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在这座城市里挣扎,总是需要一些自我安慰和调节能力的。
哪怕昨夜加班到了十二点,今早仍旧要挤最早的一班地铁,毕竟当牛做马为了什么?
不就是老板赏赐的那三瓜俩枣吗?
“房租三千五...伙食费两千...交通费一千...杂项支出两千...零花五百...还能剩一千,不知道存不存得下来。”
吴尘身旁,一名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男人,在手机上不断做着记录,口中喃喃。
声音不大,但清晰的传进了吴尘的耳中。
吴尘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月入过万,在小城市里可能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但在魔都这地界,仍旧是徘徊在贫困线下的那批人。
即便如此,挣扎在这里的蝼蚁们,不挤个头破血流,实在混不下去了,也绝不会返回自己的外五县。
吴尘何尝不是如此。
旁边这位至少还能月入过万,而自己呢?
在魔都这座城市,拿着八千的工资,忍受着老板的压榨,承受着家乡亲朋的不理解...
在老家亲戚们的眼中,自己的工资远超家乡人均水平,但却很少向父母汇钱,这就是大手大脚的体现。
但每当自己过年回家,提及魔都的物价和房租时,他们却会用各种话语来避开这些点。
吴尘没有选择放弃在这座城市挣扎,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不想遭受各种非议。
也幻想着,依靠自己的努力,真的能有一天实现财富自由。
就在上个月,吴尘终于跑下了一笔价值两千万的大单子,这一大笔业绩,只是提成,就足够他今年‘衣锦还乡’,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也能好好帮农村的父母改善改善生活。
可是直到上个月底,这笔提成,老板却只字不提。
吴尘忍耐不住,只得前去询问,但得到的答案,却是...
“你的单子?没有公司的资源,哪来你的成就?”
“这个月奖金两千,多了没有!”
那可是一笔足足两千万的单子,按照百分之一的提成,吴尘要拿到的,怎么也得二十万!
为了拿到那笔单子,自己付出的时间、精力,乃至金钱...
吴尘当时恨不得捅死老板!
但后来,老板又给了吴尘一丝希望。
或许是为了稳住吴尘,老板给出承诺,只要继续稳住这位大客户,如果再能谈成一笔单子,就把之前的业绩一并算上,整体给吴尘百分之一的提成。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老板卸磨杀驴之前最后榨取一下吴尘价值的手段。
但吴尘信了,或者说,他不得不信。
他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父亲确诊胃癌的消息,虽说还是早期,有治愈的可能,但无论如何,没钱是不行的。
所以吴尘只能开始拼命。
由于有上一个单子的经验,吴尘虽说累,但客户并没有直接回绝。
几天下来,已然有了成功的迹象。
地铁在吴尘的思绪中到站,随着拥挤的人群,吴尘使出百般解数,终于来到了公司。
吴尘虽然走得晚,但来的却不算早。
此时,公司的工位上已经坐了不少同事。
见吴尘来,除了几名关系还可以的同事外,无人再和吴尘打招呼。
吴尘也不在意,无效的人际交往有时候反而是负担。
“吴尘!”
听见有人喊自己,吴尘略感疑惑的抬起头。
“李主管,怎么了?”
“老板叫你去他办公室。”
吴尘点点头,可能是询问他客户的事情,于是便快步走向了老板办公室。
“小吴来了,坐。”
吴尘进来后,看见的不仅有老板,还有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吴尘没见过,他坐在沙发上,神态放松,看样子并不像公司员工。
“小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梁洛,刚从阿美莉卡学成归来的高材生。”
“小梁愿意加入咱们公司,是咱们公司的荣幸。”老板王大福满脸笑容。
“小吴,你是咱们公司业务骨干,经验丰富,但学历上还是差点,理论知识相对薄弱,小梁刚好和你优势互补。”
“从今天起,小吴,你和小梁一起跑业务。”
吴尘心里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业务哪需要别人横插一脚?
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小吴啊,你现在手头不是就有个客户嘛,带小梁见见,让他也多学习学习。”
吴尘想拒绝,但又怕王大福再对他的提成使绊子,只得点头答应。
好在接下来几天,这梁洛跟着他跑了挺久,虽说没什么帮助,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单子终于是顺顺利利完成了。
不仅如此,老板王大福主动提出要给吴尘开表彰会。
这也让吴尘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吴哥,恭喜你啊,又谈成一个三千万的大单子。”梁洛微笑道。
吴尘想到总共五十万的提成,心情高兴,也客气道:“谢谢了,等表彰会开完,我请大家吃饭,唱歌!”
“吴哥威武!”
“吴哥牛逼!”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纷纷起哄。
但谁也没看见,梁洛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
下午,表彰会如期举行。
老板王大福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各位员工,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庆祝本公司刚刚取得的惊人业绩!”
“两笔总共五千万的大单!创造了我们公司单季度的最新记录!”
台下掌声雷动,吴尘坐在第一排,脸上露出笑意,微微挺直了腰板。
“这样的成绩,离不开我们销售团队的努力,在此,我尤其要表扬在这两单业绩中立下汗马功劳的...”
吴尘屏住呼吸。
“...梁洛!”
“来!梁洛!站起来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你!”
一瞬间,吴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僵在原地,而就坐在他身边的梁洛则微笑着站起身,向其余同事挥手致意。
“梁洛虽然入职时间不长,但海外留学归来,理论实践俱佳,拿下两笔关键订单!”
王大福的声音如同梦魇,让吴尘感觉一阵阵眩晕。
“为此!公司决定给予梁洛订单百分之二的提成,以示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