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最后一个,他停了一下,笑了笑说:“怀石料理本身没问题。”
啊?
记者们眼睛瞬间亮了:“所以您是说,您很认可樱花国的怀石料理?”
苗侃摇头:“那也不是。”
“你们对‘怀石’这俩字的理解,恐怕有点跑偏了。”
啥?
这话一出口,全场愣住!
怀石料理不是樱花高级餐饮的代表吗?
还能理解错?
一位来自樱花的记者先是一懵,马上反应过来,认真说道:“苗先生,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自家饮食文化应该不会搞错吧?”
是吗?
苗侃不慌不忙,坐得稳稳的。
慢悠悠地说:“那你来说说看,你觉得怀石料理到底是个啥?”
能来九州做专访的记者,都不是等闲之辈。
对方一点没卡壳,立马条理清晰地讲开了:
“怀石料理最初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防止饿着。”
“我们樱花这边普遍认为,这个词来源于禅宗。禅门里有个说法叫‘温石’。”
“古代禅院规矩严,和尚们过了中午就不能吃饭。”
“晚上打坐时间长,肚子空,体温降得厉害,冷得发抖。”
“于是有人把石头烧热了塞怀里,靠那点暖意撑过去。”
“这就叫‘温石’。”
“后来这概念被用到茶道上,主人会在品茶前给客人上点小菜,避免空腹饮茶伤身。”
这些菜都很朴素,主打一个原汁原味。
没想到意外好吃,慢慢就越做越精致,成了今天鼎鼎有名的“怀石料理”。
这记者是专业美食报道出身,说得头头是道。
加上翻译一字不漏转达,在场的人都听呆了。
听起来好像也能成立,但又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话说完,他还特意转向苗侃,客气地问:“那您心目中的怀石料理是什么样的呢?”
“跟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苗侃说:“你们搞混了。”
一句话砸下来,四周全静了!
一个九州厨师,反过来教育樱花人他们自己文化的根?
乍一听挺狂,但人家刚赢了比赛,说得太难听也不合适。
苗侃继续道:“怀石料理真正的源头,其实在咱们九州的《道德经》里。”
众人屏住呼吸。
“《道德经》有句话:圣人被褐怀玉。”
“意思是,外表穿着粗布衣裳,怀里却藏着美玉。”
“强调的是别看表面,要看内里的价值。”
“你们樱花的怀石料理,讲求极简、返璞归真,吃食材本来的味道。”
“这不是跟‘被褐怀玉’一个路子吗?”
“至于抱着块热石头取暖的说法,听着像民间故事,不如这个来得靠谱。”
“估计当年‘怀玉’传过去,翻译时变成了‘怀石’,就这么定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料理风格。”
“……”
话音落下,整个场子鸦雀无声。
尤其是那些樱花记者,脸都绿了。
从小到大,谁听过这种说法?!
这简直是要掀翻教科书啊!
“不……不可能吧?我真是头一回听说。”
“可仔细想想,苗先生讲的逻辑还挺顺……比起温石头那种解释,反倒更有依据。”
“如果真是这样……”
几个樱花记者低声嘀咕:
“我们引以为豪的顶级料理,居然是源自千年前一本中土典籍里的一句话?”
这事儿听着简直离谱得不行!
可他们偏偏没法张嘴反驳。
原因嘛……
苗先生的徒弟,真就靠着三个鸡蛋,把代表怀石料理顶尖水准的渡边给干趴下了!
要讲食材本身的滋味。
苗侃那手艺,不知道甩了几条街。
这时候还扯什么樱花国的怀石传统。
纯属上来找抽!
那个提问的记者心里已经后悔得不行了。
这不是胡来嘛?
刚把渡边拍地上了。
转头又把整个樱花的怀石脸面都掀了。
最惨的是——他们竟然没一句能顶回去的话,句句戳在理上。
早知道就不该碰这个雷!
苗侃开口了:“渡边做的算不算怀石料理,我不敢断言。”
“但我自己一路走来所坚持的,我觉得配得上‘怀石’这两个字,甚至叫‘怀玉’更合适。”
“可能大排档的小吃看起来比不上宫廷宴席那么金光闪闪,外表不咋起眼。”
“可我关心的,从来都是食物骨子里的分量啊。”
话音刚落。
窗口外排队等红柳烤肉的一个壮汉突然猛擦眼睛。
紧接着,“哇”地一声嚎了出来:“太戳心了!呜呜呜,太戳心了啊!”
苗侃:“……”
你要哭咱不拦着,但你掐着兰花指抹眼泪是几个意思?
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要命的是,旁边人也被这嚎声带入了情绪。
一个个眼眶发红,满脸敬仰地盯着苗侃。
开始七嘴八舌地猛夸。
更别提那些记者和评委了,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活菩萨。
这种又被感动又被捧着的感觉,让苗侃差点以为自己在搞公益演讲。
他忍不住提醒:“喂,醒醒啊,我只是个卖饭的!”
行吧,算了。
整碗什锦豆腐涝压压惊。
然后早点收摊回家睡觉。
他立马拿定主意。
做豆腐涝根本没难度。
苗侃直接进新店,麻利开干。
黄豆先用温水泡一会儿,倒进机器打成浆。
煮沸后滤掉渣子,留下顺滑的豆浆。
再用兑过水的盐卤,一点一点淋进去。
直到锅里出现小米粒似的絮状物,上面浮着一层清亮的浆水。
这才停下手。
“盖上盖,晾二十分钟,让它自然成型就行。”
这时屋里已经飘满了豆子的香气,暖烘烘的。
那味道浓而不腻,闻着还特别解闷儿。
接着他又支起一口大锅烧水。
等水翻滚起来,慢慢往里倒水淀粉。
不知不觉间,徐若明和楚西南也溜达过来了。
苗侃顺便说了句:“慢点倒,边倒边搅,不然这会儿结了坨,后头全毁。”
要是淀粉团了芯,里面硬邦邦的,吃着硌牙。
“等它重新烧开、冒泡,就拿铲子轻轻刮下凝好的豆花,一片片薄薄的下去,混进糊里再滚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