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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陶”陶艺坊位于南五环内的一家综合性商场一层,老板是我的初中同学古晴,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两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可惜当时我只是和她攀谈了一会儿,没有找她要联系方式,否则今天就可以提前和她打声招呼了。之前我逛这家商场的时候,曾在门口路过,没有进去。
我们三人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来到了一楼,麦脉挽着俞筱楠的胳膊,跟在我的后面,唠唠叨叨不停,说彭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连声招呼也不打,自己给他发了消息也不回。我回头告诉麦脉,彭蓬去了天津,估计明天才会回来。麦脉问,他去天津干什么了?我说,去找个朋友,不知道找到没有。
来到“晴陶”,我率先走了进去,店员迎了出来,主动向我们介绍。我环顾四周,其中两面墙上摆放着各种陶瓷工艺品,里面有几张工作台,上面摆着拉坯机,就是那种能够旋转的机器,把陶泥放在上面,随着转动进行塑形。每台拉坯机边上还有个小工具柜,放着制作陶艺的各类工具,有两个顾客穿着围裙在陶艺师傅的指导下,正玩耍得开心。另一边是一些成品的展柜,明码标价。靠近右侧墙的则是收银台,单眼皮、小鼻子、小耳朵、小嘴、特别爱笑的古晴正坐在里面一边嗑瓜子一边玩手机,她的麻花辫子耷拉在胸前。
我走到跟前,轻轻叩了叩台面,古晴抬起头,愣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抓取我的脸部特征。一秒钟后,她想起了我是谁:“哎呦喂,路晓风,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照顾你的生意来了呗,”我指了指后面正听店员讲解的两位姑娘,“我有俩朋友想玩玩儿,我说我一初中同学就是干这个的,就把她俩拉来了。”
古晴把辫子甩到身后,从收银台里走了出来,说:“没问题,交给我了。”
我们来到两位姑娘身边,古晴让店员不用管了,她亲自接待。我将她们互相介绍一番后,又问古晴,如果要是当做生日礼物送人的话,做什么器物比较好。古晴说,就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了,我先带你们看看这些成品,你们自己挑选一下。
她用比较专业的词汇讲述了一些我听不懂的知识,我只能跟着点头,连连称是。俞筱楠问,下周末过生日的话,今天做完没问题吧。古晴为难地思索了一番,说,我们一般三四天开一次窑,今天做完了还得阴干、修坯、上釉、再阴干,最后进窑,时间上会有点赶,要不然你看看这些成品里面有没有喜欢的。俞筱楠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我忙对古晴说,最快要多久呀?古晴说,得看你们做多大的东西了,要是个小杯子什么的,还快一些,不过怎么也得一周多的时间,要是大物件,比如花瓶什么的,时间就要更长一些。俞筱楠说,那就做个小杯子吧,我就是想亲手做一件东西,比较有纪念意义。麦脉说,我跟筱楠姐一样就行,不过我不着急。古晴说,那你们去工作台那儿吧,我安排陶艺师傅带你们做。
俞筱楠和麦脉一人坐在一台拉坯机前,同样系上了防止溅泥水的围裙,一个陶艺师傅站在她们对面,讲解着制作过程及注意事项,两人很认真地听着。
古晴倚着收银台站着,我则站在她的旁边,看着两位姑娘和泥。古晴抓过一把瓜子,用胳膊肘杵了杵我,问:“你吃瓜子不吃?哪个是你女朋友?”
我摆摆手,拒绝了瓜子,说:“哪个也不是,都只是我的普通朋友。”
“是不是还没结婚呢?没听同学们说起过。”
“着什么急呀,遇到合适的再说呗……你呢?现在怎么样?”
古晴嗑着瓜子,说:“去年结的婚,当时还想请你来着呢,可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赶紧掏出手机,说:“正好,咱俩加个微信。”
加完微信后,古晴问我:“你不过去跟着一起玩会儿?”
“算了吧,我早就过了撒尿和泥的岁数了。”
古晴笑着?了我一下,说:“你懂什么呀,这是艺术好不好?”
“在你们眼里叫艺术,在我这儿就是撒尿和泥。”
“没有艺术细胞!”她白了我一眼。
“我一直挺纳闷儿的,按说陶瓷这玩意儿,咱们才是世界的老祖宗,你跑到澳大利亚那个不开化的地方学这个干什么,不如省点钱去景德镇拜个师父呢。”
“我去澳大利亚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呀,到了那边住在一个陶艺手艺人家里,才发现这玩意儿的有趣之处,谁让以前我周边没有这个环境呢。”
“干这个挣钱吗?”
“纯粹是兴趣爱好,不过还好,饿不死,还胖了一圈儿。”
我打量着她的身材,几乎没变什么样,说:“你可一点儿也不胖,十五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我就纳闷儿了,岁月怎么就不在你的脸上留下痕迹呢?”
古晴笑了,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她的月牙和郗新宇的有所不同,郗新宇的是娥眉月,她的是新月。她说:“你还是那么臭贫,不过贫得我挺高兴的。”
“对了,做这俩小杯子多少钱呀?我先把钱给你得了。”说着,我从兜里掏出钱包。
古晴推了推我的胳膊,说:“咱们都是老同学,谈钱就远了啊,赶紧把钱包收起来。”
“那哪儿行呀,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坚持掏钱,“我还想让你再胖一圈儿呢。”
古晴又笑了,推辞几下后便不再坚持,小声说:“那你给个陶艺师傅的工时钱吧,五十。”
我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她没收,指着我钱包里的五十元,依然用很小的声音说:“俩人一共五十。”
“得嘞,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换成了五十元,递给了她。她接过后,随手放到了收银台后面。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说了说初中时代的趣事,聊了聊所知的同学们的现状。半个小时过去了,俞筱楠和麦脉那里也完事儿了。
古晴看了看她们的作品,竖起大拇指夸奖一番。我则觉得很一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泥杯子嘛。古晴问俞筱楠:“既然是送别人的生日礼物,要不要在上面题些简单的字呀?比如谁谁谁平安幸福之类的,让师傅题在杯身上,收到礼物的人看着也开心呀。”
俞筱楠想了想,说:“那就写‘霍晓莹,幸福永随’吧。”原来断腿的美女表姐叫霍晓莹,之前从没听俞筱楠说起过她的名字。
古晴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说:“你加我个微信,把这几个字发给我,顺便把对方的地址信息也给我,等出窑之后,直接给她寄过去——窑不在这儿,我得拿到外头去烧。”
俞筱楠加了古晴的微信,麦脉也掏出手机,说:“那我也加一个吧,以后我要过来玩儿,直接找你。”
古晴笑着说:“没问题呀。”
俞筱楠询问费用的事情。古晴说路晓风都结完了。俞筱楠对我说,这是我送我表姐的礼物,怎么能让你花钱呢?我说,也没多少钱,算了吧。古晴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边上还有其他客人,不要说出具体钱数。我会意,忙说,一会儿咱们回车上再说吧。
与古晴告辞后,我们回到了地下停车场。俞筱楠再次提及钱的事情。我实话实说了,这次古晴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共才收了五十块钱。俞筱楠坚持要给我钱。为了不伤她的自尊,我收下了。麦脉却调皮地说,我就不给了啊,就当是你送我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