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缺氧。新生的裂隙通道并非坦途,它蜿蜒曲折,时而宽阔可容数人并行,时而狭窄需匍匐钻过。幸存者们搀扶着,在微弱头灯和岩壁上那些被地脉能量激活后残留的、发出幽蓝微光的苔藓指引下,艰难前行。
身后,令人心悸的震动和岩石坍塌的轰鸣声从未停歇,提醒着他们母巢的怒火并未平息,追兵或许就在不远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新生与衰败的生机能量气息,那是湖底存在最后牺牲的余韵。
荆无棣的状况极不稳定。他大部分时间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滚烫,那暗金色的纹路不再狂暴闪烁,而是如同冷却的熔岩般,在他皮肤下勾勒出冰冷、繁复、非人的图案,甚至隐隐向他的颈侧和脸颊蔓延。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让搀扶他的穆婉茹和小李心惊肉跳。
“他的体温……在下降!”穆婉茹突然惊觉,触手的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不安的冰冷,仿佛他体内的新陈代谢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改变。
“呃……”荆无棣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人类的瞳孔微微扩散,边缘竟泛着一圈极淡的、冰冷的金属色泽。
“地图……”他嘶哑地重复着昏迷前的词语,异变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在空中勾勒着无形的线条,“它们……在动……能量在重新汇聚……母巢在……修复……”
穆婉茹立刻明白,他仍在被动接收着地脉能量流和鸭首人生物网络的信息,那份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地图”正在实时更新,但也持续消耗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和肉体。
“前面……有岔路……”负责探路的小李喘着气回报,“一条向上,有微弱的风声,可能通向地面。一条向下,更深,那股……让人舒服点的能量气息更浓。”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荆无棣。他是领袖,更是此刻唯一的“罗盘”。
荆无棣艰难地集中意志,冰冷的指尖再次触碰潮湿的岩壁。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向下……向上的路……信号太‘干净’了……是陷阱……它们在等我们……”
选择再次降临。信任荆无棣那非人的感知,走向更深、更未知的地底?还是冒险冲向可能通往自由、却也可能是死亡陷阱的地面?
“无棣哥!”小李第一个表态,毫不犹豫地架起荆无棣走向向下的岔路。
队伍再次沉默地移动,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向下的路越来越陡峭,空气中的生机能量愈发浓郁,甚至让受伤者的疼痛有所缓解。但与此同时,一种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大地的重量都压在了肩头。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斥侯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微光苔藓的照耀下,前方豁然开朗。他们仿佛走出了裂隙,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腔。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撼得无以复加。
那不是自然的空洞。四壁和穹顶,覆盖着一层极其复杂的、半生物半矿物质的、仍在微微搏动的暗金色网络结构!它们如同活着的血管或神经网络,蜿蜒盘踞,闪烁着微弱却危险的光芒,深深嵌入岩层之中。空气中浓郁的生机能量,正是从这些网络结构中弥漫出来的!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而是另一个……更大规模的、仍在活跃中的鸭首人地脉能量抽取节点!甚至可能是母巢核心网络的延伸!
“我们……我们自投罗网了?!”有人绝望地瘫软在地。
荆无棣死死盯着那庞大的网络,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混杂着愤怒、悲哀和一丝诡异渴望的复杂神情。
“不……”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这不是它们的……这是……‘根’……它们把‘根’……扎在了……更古老的东西上……”
他的异变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网络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不是我……是它……”他指向自己的胸口,那冰冷纹路的中心。
穆婉茹瞬间明白了最大的恐惧:荆无棣的异变,正在与他本该对抗的存在,产生更深层次的、无法切断的共鸣!湖底存在的牺牲,或许暂时净化了水流,却也让荆无棣失去了一个“屏障”,更容易被母巢更深层的、更本质的力量所吸引和侵蚀!
就在这时,那庞大的暗金色网络,仿佛被他们的闯入惊醒,搏动的节奏猛地加快!光芒变得不稳定,一股强大的、带着审视和压迫意味的生物信号扫描波,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笼罩了整个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