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永宁郡主这边。
她眼巴巴地等着宫里的消息,结果没等到赐婚的圣旨,反倒等来了李春芽御麦大丰收、被皇上重重嘉奖的消息!
又是赏银,又是赐田,还封了个什么“御麦管事”,手握实权,风头正盛!
那些之前还看她脸色的小官吏,现在都赶着去巴结李春芽了,可把郡主气得够呛。
更让她憋屈的是,林景衡像是会遁地似的,怎么也抓不着影子。
她之前天天去翰林院门口堵他,愣是一次都没碰上。
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在翰林院里打地铺不回家了!
后来她自己也觉得没趣,不再去堵门。
可即便在一些不得不露面的公开场合,她也极难接近他。
有时候明明远远看见他,等她找机会凑过去,人早就没影了,一问才知道他提前走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永宁郡主再不愿意承认,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了。
林景衡就是在躲着她!
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李春芽,根本就没她永宁郡主的位置!
她又难过又郁闷,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闷的喘不过气来。
实在没办法,她又去央求母亲永嘉王妃,带着她再次进宫,求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娘娘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温和地说道:
“不是本宫不帮宁儿。
只是如今那李乡君……哦,现在是李管事了。
她简在帝心,陛下正指着她推广御麦,利国利民呢。
此时若强行给宁儿和林探花赐婚,岂不是明摆着打那李管事的脸吗?
万一她心灰意冷,或者干脆跑到陛下面前陈情。
陛下怪罪下来,这责任……本宫可担待不起啊。”
永宁郡主一听就撅起了小嘴,扯着皇后的衣袖撒娇:
“皇伯母!皇伯伯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小小乡君管事怪罪您呢?
她不就是会种点地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伯母,您最疼宁儿了,您就再帮宁儿一次嘛。
皇伯母——”
永宁郡主拖着长音,眼圈说红就红了。
王妃在一旁也赶紧帮腔,脸上带着忧愁:
“皇嫂,您是不知道,宁儿这孩子死心眼,就认准了那林探花。
这些日子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圈了,整日在家哭哭啼啼。
我和王爷看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气,姿态放得更低,“皇嫂,您就再帮我们一回,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
若皇上不允,我们……我们也就彻底死了这条心,绝不再来烦扰您。”
皇后娘娘看着哭得“伤心”的侄女,又看看一脸愁容的弟妹,心下微软,终究是亲情占了上风。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快别哭了。
本宫可以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替宁儿提一提。
但是,话要说在前头,本宫只负责传话,成与不成,全在圣意,本宫可做不了主。”
她看向永宁郡主,语气带着劝诫,“宁儿,你也该想开些。
那林探花固然优秀,但天下好儿郎多的是,姻缘二字,最是强求不得,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缘分。”
王妃一听皇后松口,立刻起身行礼,满口应承:
“是是是,多谢皇嫂!全凭皇嫂做主!”
永宁郡主立刻破涕为笑,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还是皇伯母对宁儿最好了!最心疼宁儿!宁儿先谢谢皇伯母了!”
皇后娘娘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几天后,皇后娘娘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趁着嘉靖帝晚膳后用茶,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时候,她斟酌着开了口。
“皇上,永嘉王府的永宁郡主,今年也十六了,到了该指婚的年纪。
前几日王妃带着宁儿进宫来看臣妾。
那孩子……对去年的新科探花郎林景衡,倒是青眼有加,一见倾心。
她扭捏着求到臣妾这里,想请皇上开恩,能为她赐下这门婚事。
不知皇上……觉得宁儿与那林探花,可算得上一段良缘?”
嘉靖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皇后,沉吟道:
“林探花?嗯……是两淮盐运使林正清的嫡子吧?
朕记得他,文章写得不错,人也稳重。
宁儿看上他了?宁儿眼光倒是不错。
那林探花如今还未婚配吗?”
“回皇上,据臣妾所知,尚未婚配。不过……”
皇后说到这里,语气有些犹豫,停了下来。
嘉靖帝眼神微动,放下茶盏:“不过什么?皇后但说无妨。”
皇后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现在不说,万一将来皇上从别处知道了详情,反而会怪罪自己隐瞒。
她把心一横,尽量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京城里……似乎流传着一些说法。
说是这位林探花,心中早有意中人。
而那位姑娘……正是皇上您亲封、专司御麦育种的御麦管事,李春芽。”
“哦?是她?”
嘉靖帝果然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
李春芽在他心里,可是关系到粮食增产的“祥瑞”,分量不轻。
“这林探花,眼光倒是不俗。”
“是。”
皇后见皇帝没有立刻不悦,心下稍安,继续说道:
“听闻这李管事,早年曾是林探花房中的通房丫鬟。
后来她父女脱了奴籍,专司育种,立下大功。
去年在扬州,李管事设擂招亲,林探花曾闯上擂台……”
皇后把李管事招亲,林探花闯招擂台的趣闻,一五一十的全对皇帝说了。
“林探花被李管事当众拒绝后,被林府仆人带回府里。
林探花为此大病了一场。
后来陛下您召李管事入京,这事才算暂时平息。
而宁儿,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对林探花上了心。
事情……大体便是如此。
臣妾不敢隐瞒,俱已禀明皇上。
您看……这赐婚之事?”
皇后说完,暗暗松了口气,把自己完全摘了出来。
如何决断,全看皇帝的意思。
嘉靖帝听完,陷入沉思。
一边是宗室郡主的婚事和堂弟永嘉王的面子。
另一边则是他看重的、能带来实际利益的“神农女”以及她与探花郎之间牵扯不清的情愫。
这倒是个需要权衡一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