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瘴气散尽后,阳光在谷口织成道金色的网。赵队的人赶到时,正看到林羽牵着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往外走,女孩的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是她哥哥留下的。
“她叫阿念。”林羽把女孩交给医护人员,声音有些沙哑,“祭坛塌了,镇魂石应该还在里面。”
赵队望着谷内翻涌的烟尘,摇了摇头:“就让它留在那吧。有些力量,还是永远沉睡的好。”他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你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阿念靠在小雅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林羽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想起秦老送的《星轨考》,翻开最后一页,发现空白处多了行新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星落归尘,魂归其所”。笔迹很轻,却透着股释然。
回到书店时,已是三天后的清晨。推开店门,风铃的响声惊醒了趴在柜台上的老猫,它伸了个懒腰,蹭了蹭林羽的裤腿,像是在欢迎。书架上的书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纸墨的清香。
“先烧壶水吧。”小雅放下行李,往茶壶里添了把新茶,“阿念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医生说她受了惊吓,得好好歇着。”
林羽点头,目光落在柜台角落的《镇魂诀》上。册子的最后几页不知何时变得通透,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润过,原本模糊的字迹变得清晰:“镇魂非镇魂,乃安魂。心若安处,便是净土。”他突然明白,所谓镇魂,从来不是靠外力,而是让那些不安的灵魂找到归宿。
午后,秦老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出锅的桂花糕。“给阿念带的,”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我年轻时也丢过妹妹,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林羽给老人倒了杯茶:“您早就知道祭坛的事?”
“猜到些。”秦老呷了口茶,“我那老朋友临终前说,玄阴教的根在黑风谷,只要守住镇魂石,他们就翻不了天。现在看来,他没说错。”他看向窗外,“你看这阳光多好,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
阿念醒来时,正听到秦老在讲天文知识,老人指着窗外的流云:“那朵像猎户座,你看,三颗亮星排成条直线,就像……”
“就像哥哥背上的伤疤。”阿念轻声说,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玉佩。
秦老愣了愣,随即笑了:“那是星星在保护他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纸折的星星,递给阿念,“给你,以后想哥哥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
日子渐渐回到正轨。阿念暂时住在书店楼上,小雅教她读书写字,林羽则每天给她讲些外面的事。她话不多,但眼里的光一天天亮起来,有时会坐在窗边,对着天空哼那首唤醒魂灵的歌,调子空灵,却不再带着悲伤。
这天傍晚,林羽正在整理新书,赵队突然来了,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是枚生锈的怀表齿轮。“在黑风谷的废墟里找到的,”他把证物袋放在桌上,“技术科说,这齿轮的磨损痕迹和你父母当年那辆车的变速箱吻合。”
林羽捏着那枚齿轮,指尖传来铁锈的粗糙感。他终于确定,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为了保护安全故意为之。齿轮的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掰断的,断口处刻着个极小的“安”字——是母亲的名字。
“他们很爱你。”赵队的声音很轻,“用自己的方式,护了你这么多年。”
林羽把齿轮收好,放进怀表的盒子里。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入夜后,阿念又坐在窗边唱歌。林羽走过去,看到她手里的玉佩正泛着淡淡的光,和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在想哥哥吗?”
阿念点头,把玉佩贴在胸口:“他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校准星轨。”
林羽抬头看向星空,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果然亮得耀眼。他突然明白,那些离开的人,从来没有真正消失,他们只是化作了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
小雅端着牛奶过来,轻声说:“赵队刚才打电话,说玄阴教的余党都清干净了,那个守坛人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是三十年前叛逃的教徒,一直想靠镇魂石复兴教派。”
“都过去了。”林羽接过牛奶,递给阿念,“以后不会再有坏事了。”
阿念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眼里的星星比天上的还亮。
深夜的书店格外安静,只有老猫的呼噜声和书页翻动的轻响。林羽坐在灯下,翻开絮语簿——是他新换的本子,第一页画着个小小的钟楼,指针指向三点十五分,阳光正从钟楼上洒下来,照着三个牵手的人影。
他提笔在旁边写道:“黑暗会留下痕迹,但光会记得如何驱散它。”
窗外的风铃突然轻轻响了一声,像是谁在回应。林羽抬头,看到月光落在书页上,将字迹染成了银灰色,像撒了层温柔的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