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这条路形成,他们引以为傲的坦克、装甲车和机械化步兵,将可以直接绕过沼-泽外围最复杂的防御地带,像一把利刃,直插他防区的腹心!
而这条路的终点,很可能就是他所在的这个分支指挥部!
“炮兵!所有炮兵单位!”戴维斯对着无线电怒吼,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向坐标xxx,xxx区域,立即进行饱和炮击!把我们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目标,敌方特种车辆和那条该死的路!”
他防区内所有隐藏的迫击炮和少量缴获的榴弹炮,立刻发出了怒吼。炮弹呼啸着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尾焰,砸向那条正在延伸的黑色血脉。
爆炸的火光在那条黑路上不断亮起,掀起大片的黑色碎块和泥浆。几辆正在作业的喷射车被直接命中,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罐体中尚未反应的化学制剂引发了更剧烈的殉爆,灼热的液体四处飞溅,将周围的一切都点燃。
但是,没有用。
樱花国的炮兵反应更快。在戴维斯下令开火的瞬间,他们部署在后方的重炮集群,就已经通过之前测定的坐标,对戴维斯的炮兵阵地展开了毁灭性的反制炮击。一时间,戴维斯防区的后方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他的炮兵阵地在一个接一个地陷入沉默。
更可怕的是,那条“黑曜石之路”的推进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损失了几辆作业车后,立刻有备用车从后方补充上来。而且,那条路本身对炮击有着惊人的抗性。除非是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否则大部分爆炸的冲击波,只能在它坚硬的表面上留下一些白点和浅坑。
路,依然在延伸。以每分钟近百米的速度,坚定不移地向戴维斯的防线逼近。
而在路的起点,樱花国军队的装甲集群已经开始集结。戴维斯在望远镜中,能清晰地看到九七式中型坦克的轮廓,看到履带式运兵车后面,坐满了表情肃杀的步兵。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
他们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钢铁巨兽,在等待着一条通往人间的黑色桥梁搭建完成。
“上校,我们必须撤退!”塔汉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这条路有毒!我的一个前哨刚刚报告,他们的士兵在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只是吸入了那些蒸汽,就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皮肤灼伤的症状!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撤退?戴维斯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黑色巨蟒,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他能撤到哪里去?这条路的突进速度太快了,他的部队大部分是轻步兵,根本无法在沼泽中进行快速机动。一旦被敌人的装甲部队追上,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不能撤。至少,不能全线溃退。
必须在这里,在这条魔鬼之路上,阻滞他们!哪怕只能多争取一分钟,一秒钟!
戴维斯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他想起了库尔斯克的大撤退,想起了那些被他亲手引爆的弹药库。有些时候,作为指挥官,必须做出最冷酷、最不人道的决定。
“幽灵团,听我命令!”戴维斯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了他最嫡系的部队耳中,“第一、第二营,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向两翼的次级防线转移!交替掩护,带上所有能带的伤员和弹药!”
“第三营!”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变得无比沉重,“第三营,以及所有还能战斗的工兵单位!你们的任务,是在主防线上,不惜一切代价,阻滞敌人前进!你们是我们的后卫,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这是一个必死的命令。第三营所在的位置,正是“黑曜石之路”即将抵达的主防线核心。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樱花国最精锐的装甲突击集团。而他们手中,只有步枪、机枪、手榴弹,和数量有限的反坦克火箭筒。
无线电中一片死寂。几秒钟后,第三营营长,一个在库尔斯克就跟着戴维斯的老兵,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回答:“幽灵三号收到。为了联盟。上校,保重。”
戴维斯闭上了眼睛,强忍着泪水。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跟随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兄弟们,即将被碾压在钢铁履带之下。
“塔汉!”他再次呼叫。
“我在,上校。”
“我需要你的‘山蛇’。我不要你们去正面硬拼。我要你们像沼泽里的毒蛇一样,潜伏在这条路的周围。敌人的步兵会下车清剿两翼,那就是你们的机会。用你们的吹箭、陷阱、弯刀,让他们知道,这条路的两侧,不是坦途,而是地狱。给第三营分担压力!”
“明白。”塔汉的回答言简意赅。
戴维斯最后看了一眼那条已经延伸到一公里之内的黑色道路。坦克的引擎轰鸣声,已经清晰可闻。他知道,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活下去,指挥这场战斗。
他从观察哨上滑下,抓起步枪,对着身边的几名参谋和卫兵吼道:“跟上我!我们去第二道防线!准备迎接一场真正的恶战!”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条正在吞噬他第一道防线的黑色血脉。他知道,岸岛六郎,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军神”,正在用这种方式向他宣战。这场战斗,已经不仅仅是士兵与士兵的较量,而是两种战争哲学的对决:一方是依赖自然、坚忍不拔的游击战,另一方,则是企图用绝对技术力量碾压一切的现代总体战。
戴维斯抓起自己的无线电,用嘶哑但无比坚定的声音,向他那已经被打残的炮兵部队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所有还能开火的炮位!不必再节省炮弹!向我方主防线坐标,进行无差别覆盖射击!重复,向我方主防线开炮!”
他要用自己的炮火,为第三营的弟兄们,进行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送葬”。
黑色的血脉仍在跳动。而在这条血脉之上,战争,以它最原始、最残酷的面目,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