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立的天庭秩序初定,各部正神各司其职,三界运转渐入轨道。然而,在那九霄之下,南瞻部洲一处荒僻山野——桃山之畔,却凝聚着一场持续了数百年、关乎亲情与天规的悲恸与挣扎。
山体巍峨,却被强大的天道禁制封印,坚不可摧,其内镇压着昊天上帝之妹——瑶姬。当年她下界,与凡人杨天佑结合,诞下杨蛟、杨戬、杨婵三子,触犯天条,被昊天亲自下令镇压于此,以儆效尤。而三子救母之举,更是间接引发了后续的诸多风波,乃至牵动了量劫。
如今,量劫已过,封神已毕。三道身影,悄然汇聚于桃山脚下那熟悉又令人心碎的地方。
兄妹重逢,物是人非
为首者,乃是杨蛟。他身形魁梧,气息沉凝厚重,周身隐有人道气血奔涌之声,更带着一丝源自人族祖殿的古老战意。他未曾拜入玄门,而是受人族祖殿培养,走的乃是淬炼肉身、开发自身潜能的人族武道路线,实力深不可测。
其身侧,便是杨戬。他依旧是那般俊朗挺拔,额间神目虽闭合,却隐有光华流转。经历封神量劫的磨砺,他气质愈发沉稳,玉鼎真人所授的九转玄功已臻化境,更在伐纣之战中立下赫赫功勋,虽未受封,然其名早已响彻三界。他谨记师命,量劫之后未再轻易挑战天庭威严,但救母之念,从未熄灭。
另一侧,则是小妹杨婵。她容颜清丽,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圣洁,周身有淡淡的造化生机与五彩灵石气息萦绕,显然在女娲宫中修行日深,道行大进。
三兄妹望着那被符箓锁链缠绕、死寂沉沉的桃山,感受着山腹中母亲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息,皆是眼圈泛红,心如刀割。
杨蛟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了数百年的痛苦:“二弟,三妹……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杨戬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大哥,我何尝不想立刻劈开这桃山!但师尊告诫,天庭初立,天规森严,昊天……舅舅他,如今身为三界之主,若再强行动手,恐非但救不出母亲,反会为她招致更大灾祸。”
杨婵泪光盈盈,轻声道:“女娲娘娘亦曾暗示,解铃还须系铃人。母亲之事,终究需得……舅舅首肯。”
决意臣服,以换生机
沉默良久,杨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硬闯不行,哀求亦无用。为今之计,或有一线希望。”
杨蛟与杨婵看向他。
“我等三人,愿归顺天庭,受封神职!”杨戬一字一顿道,“我杨戬,可凭一身本事,为天庭征战;大哥你有人族底蕴,可镇守一方;三妹得女娲娘娘真传,司掌造化亦无不可。我等愿以自由与功勋为质,只求陛下……网开一面,念在骨肉亲情,放出母亲!”
此言一出,杨蛟与杨婵皆是一震。归顺天庭,意味着受天规束缚,失去自在身。尤其是杨戬,他本可逍遥于天地间。
但看着眼前冰冷的桃山,想到山下沉寂的母亲,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杨蛟重重点头:“好!若能换母亲自由,我这身筋骨,卖给天庭又如何!”
杨婵亦拭去泪水,坚定道:“二哥所言,亦是妹妹心中之想。我们一起去求舅舅!”
凌霄请罪,陈情泣血
三人商议已定,不再犹豫,化作三道流光,直上九重天!他们并未硬闯,而是依礼通传,求见昊天上帝。
凌霄宝殿内,朝会刚散,昊天正与几位心腹仙官商议事务。闻听杨戬兄妹三人求见,他眉头微蹙,殿内气氛顿时一凝。瑶姬之事,乃他心中一根深刺,亦是天庭威严的象征。
“宣。”昊天声音听不出喜怒。
杨戬、杨蛟、杨婵步入大殿,无视两旁仙官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御阶之前,齐齐跪倒。
“臣(杨戬\/杨蛟\/杨婵),拜见陛下!”三人异口同声,并未称呼“舅舅”。
昊天上帝目光如电,扫过三人,尤其是在杨戬额间神目上停留一瞬,淡淡道:“尔等不在下界清修,来此凌霄殿,所为何事?”
杨戬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朗声道:“启禀陛下,昔日我兄妹三人年幼无知,冲撞天威,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然数百年来,母亲于桃山下受苦,我兄妹亦日夜备受煎熬,深知己过。”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量劫已过,天庭新立,三界秩序井然。我兄妹三人,愿洗心革面,归顺天庭,听候差遣!杨戬愿凭微末道行,为陛下前驱,扫荡不臣;兄长杨蛟,可镇守边陲,护卫天界;小妹杨婵,略通造化,愿司职福泽生灵。我三人,甘受神职,受天规约束,只求陛下……”
杨戬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下去,声音哽咽却清晰:
“只求陛下,念在血脉亲情,念在母亲数百年来所受之苦,网开一面,赦免瑶姬母亲之罪,放她出山!我兄妹三人,愿以余生功绩,赎父母之过!”
杨蛟与杨婵亦同时叩首,齐声道:“求陛下开恩!”
声泪俱下,情真意切。整个凌霄殿一片寂静,唯有三人压抑的抽泣声回荡。两旁仙官,有的面露不忍,有的则眉头紧锁,觉得此事关乎天规体统,难以轻纵。
昊天上帝端坐龙椅,面容依旧威严,但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波澜。他看着阶下这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后辈,看着他们为了母亲甘愿放弃自由,俯首称臣。瑶姬的身影,妹妹往日的笑颜,与那冰冷的天条、天庭的威严在他心中激烈碰撞。
沉默了许久,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昊天上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
“瑶姬……触犯天条,镇压桃山,乃是天道所定,亦为警示三界。然……”
他目光扫过杨戬三人,尤其是他们眼中那与瑶姬相似的倔强与期盼。
“尔等既有悔过之心,愿以自身功勋赎罪,其情可悯,其志可嘉。”
他顿了顿,在众仙屏息凝神中,做出了决断:
“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昊天上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凌霄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叹息。
“天规不可废,此乃维系三界秩序之根本。瑶姬私动凡心,触犯天条,镇压桃山,是其当受之罚。”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杨戬三人身上,“然,天道之下,亦存一线生机。尔等孝心可勉,愿以自身功勋抵罪,朕,便允你们一试。”
杨戬三人闻言,心中既有一丝希望升起,又因昊天并未直接应允放出母亲而沉重。
“请陛下明示!”杨戬叩首道。
昊天上帝缓缓道:“杨戬,你神通已成,更历量劫,熟知兵法战阵。朕命你为显圣二郎真君,立府灌江口,听调不听宣,司职降妖除魔,巡查三界,护卫四方安宁。待你积攒足够功德,天庭自会考量。”
“杨蛟,你承人族武运,气血磅礴。朕命你为镇岳擎天将,协理一方,镇守地脉,护佑人间。尔之功劳,亦记入考量。”
“杨婵,你秉性善良,得女娲娘娘造化真传。朕命你为三圣母,司掌华岳,庇护一方生灵,赐福人间。尔之善行,亦是功德。”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肃穆:“尔等三人,需恪尽职守,秉公执法,积累无量功德。待功德圆满之日,朕,或可酌情,减轻瑶姬刑罚,许她……离开桃山,然其神职仙籍,仍需禁锢,以儆效尤。”
这并非完全赦免,只是以无尽的劳役与功德,换取母亲有限的自由。且瑶姬即便离开桃山,也将失去自由身,受天庭监管。
杨戬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有了一线希望,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
“臣(杨戬\/杨蛟\/杨婵),领旨谢恩!定当恪尽职守,积累功德,不负陛下天恩!”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重若山岳的承诺。
昊天上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自有仙官上前,引领三人前去领取神职符箓、安排府邸事宜。
望着三人离去时那坚毅却又难掩悲怆的背影,昊天上帝的目光穿过凌霄殿,望向那遥远的桃山方向,无人知晓这位三界之主此刻心中真正的思绪。
天规与亲情,威严与怜悯,在这九重天阙之上,交织成一曲无言而复杂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