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强和周凯被护卫队员“请”出了关押帐篷。两人双手被宽松的麻绳绑着——苏一特意吩咐过，不用绑太紧，只要限制他们的大幅度动作就行——跟着护卫队员往种植区走去。
路上，周凯不停地抱怨：“凭什么让我们看这些破草破苗？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周强则一言不发，眼神却在悄悄打量着营地的环境。他看到妇女和孩子们在堡垒上晾晒草药，看到丧尸兵们在李虎的带领下练习队列——那些丧尸兵的眼神不再是他印象里的浑浊空洞，反而带着几分专注；他还看到几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在搭建新的帐篷，手里的工具虽然简陋，动作却很麻利。
“到了。”护卫队员停下脚步，指了指种植区边缘的一片空地，“就在这儿待着，别乱动。”说完，便退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守着。
周强和周凯站在空地边，视线正好对着种植区的核心区域。陈默正带着王大叔和几个幸存者给玉米苗施肥，王大叔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木耙，一边松土一边讲解：“这腐叶土得撒均匀，不能太厚，不然会烧根……”陈默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还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不远处，刘婶提着一个竹篮，给正在干活的人送水，每个人接过水碗时，都会笑着说声“谢谢刘婶”，刘婶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装模作样。”周凯撇了撇嘴，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绿油油的玉米苗——末世里，能看到这么成片的庄稼，实在太少见了。周强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种植区角落的一个小帐篷上，帐篷门口挂着一块写着“临时观察区”的木牌，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没过多久，苏一和林薇从那个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消瘦、眼神还有些呆滞的男人。男人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苏一站在他身边，轻声说：“阿明，今天试试给这几株薄荷浇水，记得别浇到叶子上。”
阿明点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水壶，慢慢走到薄荷苗前，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根部。虽然动作慢，但每一步都很认真。林薇在一旁看着，笑着对苏一说：“他恢复得越来越好了，昨天已经能自己认出蒲公英了。”苏一点头：“嗯，他体内的病毒抑制得不错，再喝半个月的草药汤，应该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干活了。”
周强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盯着阿明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阿明……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好像是三个月前实验室“失败品”名单上的一个——当时记录里写的是“病毒扩散，已失去控制，建议销毁”。可眼前的阿明，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却分明是个能听懂指令、能自己干活的“人”，哪里是什么“失去控制的失败品”？
“哥，你看什么呢？”周凯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不就是个半恢复的丧尸吗？有什么好看的……”
“闭嘴！”周强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依旧紧紧锁着阿明。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关在玻璃罐里的丧尸，想起那些因为病毒扩散而被直接注射“终结剂”的实验体，想起自己曾经亲手在“销毁报告”上签字时的麻木——他一直以为，丧尸就是怪物，是没有意识、没有生命的“东西”，可眼前的阿明，却让他心里那根深蒂固的认知，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苏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她没有避开，反而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周强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视线，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几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草，可脑子里全是阿明浇水的样子，还有苏一说的那句“再喝半个月的草药汤，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干活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护卫队员过来通知他们该回去了。往关押帐篷走的路上，周强没再像之前那样沉默，而是时不时回头看种植区的方向。周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忍不住问：“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女人的话骗了？那些丧尸……”
“别叫他们‘怪物’。”周强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没看到吗？那个叫阿明的，他能听懂指令，能自己干活，他……”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乱糟糟的——他是实验室的人，是曾经亲手“处理”过丧尸的人，可现在，他竟然开始觉得，那些被他视为“怪物”的存在，也是有生命的？
回到关押帐篷，周强坐在角落，半天没说话。周凯看着他反常的样子，心里也犯了嘀咕。过了一会儿，护卫队员送来午饭——今天的午饭不是干硬的窝头，而是一碗温热的野菜粥，还有一小碟腌萝卜。周凯惊讶地拿起碗：“哎？今天怎么换伙食了？”
周强也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更乱了。苏一到底想干什么？给他们改善伙食，让他们看幸存者干活，看丧尸恢复……是想软化他们的意志吗？可那些画面，那些真实的场景，却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坚定地认为“实验室是唯一的希望”。他拿起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野菜香——这是他进入末世以来，第一次喝到这么温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