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山脉，名副其实。巨大的山体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生生掰断、撕碎，形成无数陡峭的悬崖、深邃的裂谷和悬浮在半空的巨石。混乱的法则之力在这里形成了一片片无形的禁区，时而重力颠倒，时而空间折叠，时而又有诡异的能量风暴席卷而过。
凌弈与天机子行走其间，速度并不快。凌弈凭借混沌道源对能量的超强感知，总能提前避开那些致命的法则陷阱和能量乱流。天机子则手持罗盘，不断修正着方向，避开卦象显示的大凶之位。
这条路径，据尸魅记忆显示，虽然避开了“弱水冥河”那等知名的险地，但同样危机四伏，尤其是一些秘境本土孕育的诡异生灵。
行至一处由无数尖锐石笋构成的石林时，凌弈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天机子警惕地望向四周。
凌弈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指尖触碰地面一块不起眼的、带着焦黑痕迹的碎石。混沌道源微微感应，一丝极其微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灼热能量残留被捕捉到。
“有人先我们一步走过这里，而且……动了手。”凌弈目光锐利地扫过石林深处，“能量属性很奇特，并非九玄界常见的任何一种，带着一种……纯粹的分解与毁灭意味。”
是天机子之前提到的那伙“域外之人”？还是那三个神秘的跟踪者？
“系统，分析能量残留，匹配数据库。”
【叮！分析中……消耗谋划点5000点。】
【分析完成！能量属性与数据库中存在13.7%相似度，疑似来自高等科技侧文明（能量武器残留），或掌握类似法则的高等修行文明。具有高度聚合性、穿透性及物质分解特性。】
科技侧？凌弈眉头微挑。是了，那三个跟踪者身上的服饰和那种数据流般的眼神，确实带着浓重的科技感。他们在这里与人交手了？对手是谁？
两人更加谨慎，沿着痕迹悄然向前摸去。
穿过石林，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而谷地中的景象，让两人目光一凝。
三具尸体。
正是那三个一直跟踪他们的、穿着奇异服饰的神秘人！
他们倒在血泊中，身上的紧身服饰破损严重，露出了内部闪烁着电火花的精密构件。他们的死状极惨，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残肢断臂散落一地，脸上的面甲破碎，露出下面非人般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面孔和失去了光芒的电子眼。
“死了？”天机子有些愕然。这三个跟踪者隐匿手段极高，实力不明，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
凌弈走上前，仔细观察。伤口处残留着狂暴的妖气和一种……灼热的龙息？
“是厉天。”凌弈肯定道。他对小妖皇厉天的妖气和敖景的龙息都很熟悉，而眼前这伤口残留的气息，虽然暴戾，却并非真龙那般堂皇正大，更像是某种具备龙族血脉的凶兽，结合厉天那诡异的妖瞳和行事风格，可能性极大。
“厉天杀了他们？为什么？”天机子不解。
凌弈没有回答，而是蹲在一具尸体旁，神识仔细探查。很快，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金属凸起。
他指尖混沌气流缭绕，小心翼翼地将那金属凸起剥离出来。那是一个米粒大小、结构精密的储存器。
“系统，尝试读取其中信息。”
【叮！接触未知信息存储设备……尝试破解……遭遇高强度加密防火墙……】
【启动混沌法则渗透……破解中……】
【破解成功！获得部分加密信息碎片：】
代号： 观察者7号、8号、9号。
任务： 跟踪高价值目标“混沌个体”（疑似指凌弈），收集其行为模式、能量数据、法则适应性。
来源： “主宰”（权限不足，无法读取更多）。
最后记录： 遭遇高威胁本土生物（代号：赤瞳妖龙）袭击，判定为“清理”行动，非任务目标。启动自毁程序（部分受损，未完全启动）。
主宰？清理行动？
凌弈眼中寒光一闪。这些家伙，果然来自域外！而且听命于一个被称为“主宰”的存在。他们跟踪自己，是为了收集数据？而厉天袭击他们，被判定为“清理”行动？是厉天自发行为，还是……他也和这“主宰”有关？或者，他只是单纯地看这些“异类”不顺眼？
信息碎片太少，难以拼凑出全貌。但可以肯定，这秘境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除了九玄界本土势力，还有域外势力插手，而厉天似乎也牵扯其中。
就在这时，凌弈耳廓微动，混沌道源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破空声和能量波动。
“有人来了，速度很快，是厉天！”凌弈瞬间收起储存器，对天机子传音道，“收敛气息，隐匿！”
两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环境般，悄无声息地藏身于几块巨大的碎石之后，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不过片刻，一道赤色妖风席卷而至，落在谷地之中，正是小妖皇厉天！
他此刻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赤发狂乱舞动，那双诡异的竖瞳中闪烁着兴奋与暴戾交织的光芒，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周身妖气澎湃，比之前见时更加强大了几分，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并有所收获。
他扫了一眼地上三具域外观察者的尸体，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哼，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窥视本皇？正好拿来打牙祭！”
说罢，他竟真的张口一吸，那三具尸体中残存的精血和能量化作三道血流，被他吞入腹中！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气息又隐隐壮大了一丝。
凌弈和天机子在暗处看得分明。这厉天，果然邪性！吞噬生灵精血壮大己身，这是标准的魔道行径！
吞噬完精血，厉天舔了舔嘴唇，那双赤瞳忽然转向凌弈和天机子藏身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也该出来了吧？两位……朋友。”
被发现了！
凌弈心中微凛。这厉天的感知竟如此敏锐？还是他之前就有所察觉？
既然已被点破，再藏匿也无意义。凌弈与天机子对视一眼，坦然从碎石后走了出来。
“厉天兄，好手段。”凌弈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偶遇。
厉天打量着凌弈，赤瞳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凌弈？没想到你也走了这条偏僻小路。怎么，是对那三个铁疙瘩感兴趣，还是……对本人感兴趣？”
他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凌弈淡淡一笑：“只是好奇，厉天兄为何要对这几个‘域外之人’下杀手？”
“域外之人？”厉天嗤笑一声，“管他哪里来的，窥视本皇，就是死路一条！怎么，你想替他们报仇？”
“非也。”凌弈摇头，“只是觉得，厉天兄似乎知道些什么。比如……他们口中的‘主宰’？”
厉天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恢复如常，嘿嘿笑道：“什么主宰不主宰的，本皇听不懂。不过凌弈，我倒是很好奇你……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非常特别。让我……很有食欲。”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的牙齿，目光如同打量猎物般在凌弈身上扫视。
天机子上前半步，手中罗盘微光流转，冷声道：“厉天，注意你的言辞！”
厉天瞥了天机子一眼，似乎对他那诡异的手段也有所忌惮，冷哼一声：“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凌弈，这秘境深处，危机重重，一个人走可是很危险的。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他话锋一转，竟然提出了联手的建议。
凌弈目光微动。厉天此人，亦正亦邪，行事毫无章法，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实力强横，而且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域外势力的内情……
“联手？”凌弈不置可否，“厉天兄想怎么联？”
“很简单。”厉天指向山脉深处，“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绕过‘罡风雷域’，直抵‘葬神谷’边缘。那里，据说有不周山脊坠落时崩碎的一块‘山核碎片’，蕴含无上造化！你我联手，夺取山核，各凭本事参悟，如何？”
山核碎片？凌弈心动了。这不周山核，绝对是无上至宝！
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听起来不错。不过，我如何信你？”
厉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信不信由你。机会只有一次，本皇没空跟你耗着。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他伸出三根手指，开始计数。
“一……”
凌弈脑中飞速权衡。与厉天合作，风险巨大，但收益也可能极高。而且，跟在他身边，或许能挖出更多关于域外势力和那“主宰”的信息。
“二……”
天机子传音道：“凌兄，此獠不可信，卦象显示大凶！”
凌弈眼神一厉，心中已有决断。
“三！”
就在厉天即将数完的刹那——
凌弈忽然开口道：“可以。不过，在抵达葬神谷前，你若有任何异动……”他目光冰冷地看向厉天，“我不介意，再多一具妖皇尸骸。”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厉天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张狂的大笑：“哈哈哈！有意思！够胆色！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跟我来！”
他化作一道赤色妖风，当先朝着山脉深处而去。
凌弈与天机子紧随其后。
天机子依旧忧心忡忡：“凌兄，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凌弈传音回道：“风险与机遇并存。而且……谁猎杀谁，还不一定呢。”
他的眼底，一丝混沌之色悄然流转。
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相互算计的猎杀游戏。
而凌弈，早已将自己，放在了猎人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