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如同折翼的金属巨鸟,歪斜地停滞在一片相对平坦、散发着柔和灵能光辉的水晶平原上。舰体尾部冒着滚滚浓烟,破损处不时迸射出细碎的电火花,与周围宁静祥和的灵能环境格格不入。刺耳的损伤警报在舰桥内回荡,但比起外面那片毁灭性的断层带星空,这里已然是难得的安全港湾。
“引擎组离线,尾部推进器损毁超过60%,主护盾发生器过载烧毁,次级护盾勉强维持……舰体结构多处应力损伤,需要紧急维修。”苏芸快速汇报着触目惊心的损伤清单,俏脸煞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好消息是,生命维持系统和主要武器平台基本完好,我们……还活着。”
“活着就好。”霍震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随即又立刻下令,“龙牙小队,立刻出动,建立外围警戒线!工程组,优先抢修生命维持和防御系统!动作要快,我们还没完全脱离险境!”
训练有素的船员和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机械般各司其职。贞德则默默展开圣光,温和的光芒笼罩住受损最严重的舰体尾部,试图稳定那些不稳定的能量泄露和结构裂缝,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强行维持护盾和净化精神压迫消耗巨大。
林夜站在破损的舷窗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被称为“新艾尔”的星灵避难所。天空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永恒黄昏的暖色调,并非恒星光芒,而是由整个星球散发出的灵能辉光。远处的水晶山脉嶙峋剔透,空中悬浮着大小不一的灵能浮岛,上面修建着线条优美、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星灵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能气息,纯净而古老,但也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与悲伤。这里很美,却美得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坟墓,寂静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们来了。”贞德轻声提醒道。
只见从远处一座最大的灵能浮岛上,数道流光疾驰而来,迅速接近希望号。光芒散去,露出十几道身影。为首者是三位身着古朴星灵长袍、手持灵能权杖的长者,他们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如渊似海、却又带着暮气的强大灵能。紧随其后的,是十名身着流线型灵能铠甲、眼神锐利的星灵战士,他们手中的灵能刃微微嗡鸣,警惕地审视着希望号这个不速之客。
这些星灵与林夜过去接触过的星灵流亡者不同,他们的灵能更加凝练、纯粹,带着一种古老文明的底蕴,但同时也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疲惫和深深的戒备。
三位星灵长老在距离希望号百米外停下,为首者微微抬起权杖,一股平和却不容置疑的精神意念笼罩了整个区域,直接传入林夜等人的脑海:“外来者,表明你们的身份和来意。新艾尔不欢迎带来毁灭的访客。”
这意念苍老而威严,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林夜向前一步,混沌气息自然流转,将那股精神压迫消弭于无形。他目光平静地与为首的长老对视,同样以精神意念回应,声音清晰而沉稳:“我们来自遥远的人类文明,地球。并非有意闯入贵地,而是在躲避‘清道夫’——也就是你们所称的‘净化者’——的追杀时,被迫至此。感谢你们方才开启通道,出手相助。”
“人类?地球?”三位长老的精神波动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似乎对这个称谓感到些许意外,但更多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净化者”上。为首长老沉声道:“净化者……你们竟然引动了那些冰冷的刽子手?看来,你们并非普通的流亡者。”
另一位身形稍显瘦削的长老用权杖轻轻顿地,语气带着质疑:“据我们所知,净化者只会清理那些被‘至高意志’标记的文明残骸和……不稳定的‘变量’。你们,属于哪一种?”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林夜,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林夜心中一动,“变量”这个词,从铁腕到森罗遗迹的小女孩,再到这里的星灵长老,反复出现。他意识到,星灵族显然知晓一些内情。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换取信任:“我们偶然获得了某个已逝文明的遗产,或许因此被‘观察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至高意志’——所注意。”他没有直接提及火种密钥,但“已逝文明的遗产”这个说法,足以引起对方的重视。
果然,三位长老的精神波动再次出现明显变化,相互之间似乎有短暂而快速的精神交流。为首长老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许,但戒备未减:“古老的遗产……往往伴随着诅咒与使命。年轻人,你可知晓‘净化者’的真正可怕之处?它们并非毁灭,而是‘归零’,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从宇宙的根基上抹去。方才外面那艘荒牙战舰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了解真相。”林夜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坦荡而坚定,“我们无意将灾祸带给新艾尔,但‘净化者’既然已经追来,外面的荒牙族也未退去。逃避或许能得一时的安宁,但最终谁也无法独善其身。或许,合作才是唯一的生路。”
“合作?”第三位一直沉默的长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带着深深的疲惫,“星灵族辉煌不再,新艾尔不过是我们最后的苟延残喘之地。我们连荒牙族的劫掠都难以抵挡,又如何能与那些代表‘至高意志’的净化者对抗?合作,不过是加速灭亡罢了。”
这话语中透出的绝望,让霍震岳和贞德都微微动容。一个曾经辉煌的文明,竟被逼到如此境地。
就在这时,林夜怀中的VII号火种密钥,似乎感应到了星灵长老们身上某种同源的气息(或许是关于“观察者”的古老记忆),突然传递出一段微弱的信息流给林夜,并微微发热。
林夜心念电转,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属于火种密钥的独特波动,混合着他自身的混沌能量,如同涟漪般轻轻荡漾开来。他凝视着三位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们所寻找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打破这‘筛选’与‘收割’循环的‘第三条道路’呢?如果,‘变量’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挑战所谓的‘至高意志’呢?”
嗡!
当林夜掌心那丝混合了密钥气息的波动扩散开来时,三位星灵长老几乎是同时身躯剧震!他们手中的灵能权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兜帽下的面容虽然看不清,但那瞬间飙升的灵能波动,清晰无误地表达了他们内心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为首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起源星图的气息?!还有……那种超越规则的本质……你,你竟然……”
另一位长老猛地踏前一步,激动地追问:“你找到了‘钥匙’?不止一把?!”
林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收拢手掌,切断了那丝波动。他知道,火种密钥的存在,对于这些知晓“观察者”恐怖的古老文明遗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遗产,更是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火种。
“此地不宜详谈。”林夜看向远处那片笼罩星球的灵能护盾,虽然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威胁,但谁都知道,荒牙族和“清道夫”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飞船需要维修,而你们,似乎也需要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交换彼此掌握的信息。”
三位星灵长老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前的戒备和绝望,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震惊、怀疑、以及一丝死灰复燃般的热切所取代。为首长老深吸一口气,权杖顿地,做出了决定:“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随我们来。圣堂之内,可暂保安全。大长老……需要见你们。”
他侧身让开,身后的星灵战士们也收起了武器,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一位长老挥手打出一道灵光,地面上浮现出一个传送法阵的纹路。
“林龙首?”霍震岳看向林夜,带着询问。贞德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夜微微颔首:“苏芸,你带人全力抢修飞船,保持最高警戒。霍队,贞德,随我去见见这里的主人。”他目光扫过那通往星灵圣堂的传送阵,眼神深邃。与星灵高层的会面,将揭开更多关于“观察者”、“净化者”以及“火种密钥”的谜团,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正式踏入了这场席卷多维宇宙的终极棋局。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