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媔明艳如常地来到银行，逢人就笑着问好，丝毫不受举报信的影响。
上二楼时正好遇见了上司崔皓。
“早啊，老大。”她娇俏一笑。
“跟你家太子爷和好了？”崔皓见她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也轻松的多。
“没呢，绝不屈服”，霍媔傲娇道。
“那你还笑得这么开心?”崔皓一脸惊愕，真想掰开她脑瓜仁看看里面装的豆腐还是面粉。
霍媔扬起精致的眉毛，脸上的红晕因眉梢的喜色格外突出。“停职留薪，这么好的事我当然开心啊!今天开始，我光明正大地休假，正打算去拉斯维加斯看王楚钦打比赛呢。”
崔皓一副“信你才怪”的神情，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着她脑袋，“犟种，服个软又不要你半条命!拿前途开什么玩笑?”
霍媔理了理精致的头发，假意蹙眉，嗔道:“江城女儿谁也不虚，头绝不能低。”
“做好交接。”崔皓气呼呼丢下一句话，走出电梯。
工位上，霍媔有条不紊地打开电脑屏幕，将开机密码和需要移交的文件密码发给舒婻，正色道:“姐，这机子只吃不吐，没法拷贝给你，你到时候两台电脑一起用啊。华盛环保这个项目所有的资料我都分门别类整理好的，你要找什么一目了然。”
“好”，舒婻看了眼她的系统和文件夹，确认无误后爽快地在交接表上签了字。
“中午留下来吃饭吗？”舒婻敏锐察觉到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打算趁午餐时间好好问问。
“好啊”，霍媔甜甜一笑，余光扫了眼另外四张空荡荡的办公桌。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着包来到卫生间。
这是听八卦的最佳场所。
卫生间的灯光冷白如霜，照在霍媔精致的妆容上。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涩的笑意，推开了最里侧工具间的门。
隔间里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霍媔将包放在置物架上，从内侧口袋取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录音功能悄然启动。
她太了解这个时间点的规律——茶歇时间，王嫚总会拉着安芯来这里补妆，顺便“交换情报”。
“霍媔那小蹄子在放款这种节骨眼上去太平洋彼岸看王楚钦打比赛，你信吗？”
王嫚尽管刻意压低声音，尖细的嗓音还是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穿透了隔板。
霍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痕迹，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平静。
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夹杂着安芯漫不经心的回应：“难说。”
霍媔能想象安芯对着镜子整理碎发的样子，那个永远把自己包装成知性优雅的女人。“她要业绩有业绩，要男人有男人，跑去看个比赛有什么稀奇。”
镜子前的王嫚将口红重重按在化妆包上，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嘴角扭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银行有崔皓护着，外面有祁煜护着，要风得风。”她故意压低声音，讥讽道:“要我说，祁家太子爷恐怕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江投吧？”
霍媔呼吸微微一滞。
她眼神骤然冷下来，像两潭结冰的湖水。她轻轻咬住下唇，将手机又往隔板贴近了几分。
“据说是酒吧认识的，一起喝了酒，然后……”安芯的声音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尾音拖得老长，“就来江投上班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声像一群扑棱着翅膀的乌鸦，扑簌簌地飞出卫生间。
霍媔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才缓缓推开工具间门。
镜面映照出她完美的轮廓和精致的妆容，黑白色套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她伸手调整了一下胸前的钻石胸针，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像她此刻的眼神——冰冷至极。
霍媔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她纤细的手腕。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酒吧认识？是又如何？”
她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那是半年前王嫚经手的一笔问题贷款的审计报告，上面有几个被刻意忽略的风险点。她随手就发给了崔皓。
走出卫生间时，霍媔已经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她知道，在江投银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第一个出局。
安全楼梯旁的小阳台。
霍媔悄然来到男同事们喜欢扎堆的地方，这是烟民的小天地。
刚到转角处，浓重的烟雾就传来。
她下意识摇手挥散令人窒息的烟臭味。
“今早总行合规部的人来了，知道为什么吗？”陈贺一边抽烟，一边轻笑着。
刘曦假装惊愕，“总行合规部的人来了？来干嘛？”
陈贺抖了抖烟灰，“我去黄行长办公室找他签字时，在门外无意听到了一句他的震惊——霍媔被匿名举报了。”
刘曦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确认没人才问:“举报她做什么？违规操作贷款？”
陈贺摇头，“具体不得知，能越过分行直接举报到总行，必然不是小事。不过举报的人也真个狠人，小姑娘虽然有时候挺让人嫉妒的，也不至于举报啊，投诉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旋即一脸担心，“会不会是客户整她?听说她在黑羽投资就是被客户整了才离开的。”
陈贺一脸八卦地笑着，“过几天通报出来不就知道了，不过以黄行长对她的重视度和崔总对她的喜爱度，大有可能就是走个过场。”
刘曦蹙眉，“怎么会只走个过场呢？那是总行啊!”
陈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最近的舆论这么不友善，她都能专心地把华盛环保这个项目做完，说明什么？说明上面有人保她。”
刘曦同款笑脸，“我要是崔皓，我也力保她啊，又漂亮又嘴甜，存款拉得这么牛。”
“床上也很牛啊”，陈贺一脸八卦。
刘曦一脸猥亵地笑着，“那倒是，那身材，那脸蛋，还有那妩媚风情，是个男人都想吃一口。你说，祁家太子爷要是知道她跟崔皓有一腿会不会一脚把她踹了?”
陈贺抖着烟灰，“踹了也轮不到你我啊，幻海生物科技的周公子还排着队呢。”
“崔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刘曦和陈贺心照不宣地笑着。
……………………
霍媔静静地听完这一支烟的八卦，几乎断定自己黄谣的源头来自刘曦，他和陈贺一个造谣，一个传谣，加上王嫚和安欣的推波助澜，才会有那么流言蜚语。
“什么时候的事？”她见时机差不多了，直接露面。
刘曦和陈贺看见她忽然现身，瞬间愣住，空气凝滞了。
霍媔表情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些恐慌，“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崔皓什么时候睡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被霍媔当面质问得尴尬到石化。
霍媔见两人不说话，慌忙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打了110，声音极其惊恐:“喂，我是江投银行江北分行的霍媔，我要报警……我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迷奸了……时间、地点我都不知道，但我有证人，是我的同事刘曦和陈贺。”
刘曦和陈贺震惊到瞳孔炸裂，听着她报警后背生出一阵冰寒，忙解释:“小霍，你误会了，我们不知道这回事。”
霍媔没有理两人，镇定地报完警然后挂电话。
陈贺惶恐不安地道歉:“小霍，我就是一时嘴贱，我瞎说的。”
刘曦见她来真的，也惧怕不已，“小霍，我错了，不该一时嘴快，求求你别把我牵扯出来，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求求你。”
霍媔冷笑一声，“别啊，说的时候那么带劲，我报个警怎么就成缩头乌龟了？十分钟后警察就会到，一会，你们好好同警察说，我也想知道我何时何地被崔皓睡过。”
说完，她白了一眼，转身就走。
陈贺拉着她，刘曦也不让她走。
霍媔抬起下巴示意，“监控开着呢，你们还想把我杀了不成?”
两人立即放开她。
陈贺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霍，我给你道歉，我给你精神赔偿，求你别把警察引过来，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我刚订婚呢，求你。”
刘曦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求原谅，“小霍，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成，求你别把这事捅出去，求求你。”
霍媔笑了，张扬地笑起来，随即冷声骂道:“你们造谣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一个女孩子会承受些什么？你们现在求我，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我一而再地忍让你们，是不想银行内斗，更不想让银行丢脸，真以为我怕你们了？陈贺、刘曦，还有另外两个爱嚼舌根的八婆，本姑娘不是你们可以拿捏的软柿子，惹我就是鱼、死、网、破。”
最后四个字她咬的极重，将积压了大半年的怨气悉数发出来，凌厉的气势震慑住了两人。
舒婻在找她时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忙走下楼梯将霍媔护在身后。
“姐，我没事，现在自求多福的是他们”，她留下一个冰冷厌恶的眼神，拉着舒婻就走。
十分钟后，警察到了。
因为涉及刑事案件，来了四个警察。直接惊动了黄天明。
他将警察请到了办公室。
相关人员也一并到齐。
崔皓作为被调查对象一脸懵，“我是崔皓，是我的下属犯什么事了吗？”
警察公式化的语气响起:“报案人霍媔说她可能被她的上司迷奸了，而她的同事陈贺和刘曦是见证人。你是她的上司吧？”
崔皓地点头，看向霍媔一脸茫然，随即看着瑟瑟发抖的刘曦和陈贺气不打一出来。他僵硬的嘴角扯了扯，“那倒是要麻烦警察同志们调查清楚了，我也想知道自己何时何地迷奸了下属。”
黄天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崔皓，骂道:“瞧瞧你带的队伍。”随即，他郑重地看向警察鞠躬:“几位同志辛苦了，我带你们去旁边会议室做笔录，事关银行口碑和高管清誉，请几个同志务必调查清楚。”
霍媔是报案人，第一个进会议室做笔录，顺便将楼梯间的两段录音都发给了警察同时转发给崔皓，趁机还加了主办警官的微信。
她出来后对准备进去的刘曦轻飘飘道:“录音已经发给警察了……匿名举报信我看了，排版一点不严谨，措辞也不精炼。”
刘曦惊得瞳孔炸裂，半天说不出话来。
跟我斗，我十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什么心眼手段没见过。她用无声的冷笑回应他。
霍媔坐在崔皓办公室，悠然自得地摸着地球仪。
“祖宗”，他做完笔录回来一脸气愤又奈他不何的样子，“内部就能严肃处理的事，你报警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夸我干得漂亮呢”，霍媔盈盈地笑着，眸光中带着一似耐人寻味的笑，“毕竟我帮你报仇了啊!”
“姑奶奶，光凭录音我就能让他们在银行界混不下去，你何苦把事闹大呢？”崔皓头疼不已。
霍媔知道他被黄行长骂了，眼中浮现歉意，“是我太冲动了，听到那会已经上头了，没有控制住。我接受一切严肃处理。”
崔皓没好气地看着她，“处理你什么？你是受害人，舆论的受着者，银行不仅不敢处分你，还得为你正名。目的达到了，开心啦？”
“你不也沉冤得雪了嘛!从我进江投那天起，恶意的中伤就没停过，明里暗里讽刺我抱你大腿的话不计其数。忍了那么久，终于了结了。”霍媔一脸释然地笑着。
“小小年纪，还真是心思深沉”，崔皓气得骂了一句，冷静下来后又苦口婆心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年轻，前路荆棘，不是每个敌人都要亲自收拾的，借力打力懂不懂?”
“好啦，您的教诲我悉数装进脑袋，后面的处理我就不管了，辛苦老大啦。”霍媔嫣然地走出去。
她来到工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略带感情地摸着桌面。
“你这是干嘛？不至于”，舒婻将她东西放下。
霍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婻姐，真心谢谢你，今后我们还是朋友，无论我在哪，无论我将来到哪个位置，我依然会叫你一声“姐”。”
舒婻心疼地拉着她手，“你又没错，就算走也不是你啊。”
霍媔凄然一笑，“我被人匿名举报了，明天开始接受停职调查。举报内容就是造谣的内容。”
舒婻惊到下巴差点脱臼，“这么大的事……”她心疼地看着霍媔，缓了好一会，问:“他们干的?”
霍媔嘴角讥诮地笑着，“也许吧。”
舒婻气得想拿职业操守拍死那两人，“平时嫉妒打趣一下就算了，没想到人品这么差。”
从崔皓办公室回来的王嫚和安芯看见霍媔一脸尴尬，眼眸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怨恨。
“两位姐姐，看在你们曾教过我的份上，我只是把录音交给崔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毕竟找份好工作很不容易，两位姐姐今后努力干活少嚼舌根。”
王嫚和安芯被怼的面红耳赤，根本抬不起头。
霍媔临走前，对舒婻说了声:“走了，姐”，她用口型说了句——恭喜，随后抱着东西翩然离去。
霍媔的壮举第一时间传到司湛耳朵里。
他听完金灿绘声绘色的描述和警局传来的笔录，无声地笑着。
“她怎么可能是软柿子?那是会抓人的小野猫啊!”
“霍小姐，有勇有谋，有情有义。”金灿奉承一句，眸光里挂满了欣赏。
司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说看!”
金灿笑道:“面对造谣诽谤，沉住性子，不动声色地录音，撞破之后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淡定地报了警，还是当面报警，这份勇气和智谋，堪称女中豪杰。”
司湛笑了笑，“都把人弄个诽谤罪了，哪里看出她有情义了？”
金灿一脸赞叹的样子，“霍小姐以身入局，还了自己清白，也还了上司的清白”，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客户部八个人，四个老资历，霍小姐一下全干翻了。她升不了，但对她好的人有机会升，经此一事主管的位置自然而然就会落到舒婻头上。”
司湛投去赞赏的目光，“过两天我带她去看王楚钦打比赛，我隔壁办公室收拾好。”
金灿心领神会，“一定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