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香港，晨雾还没散，林英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他侧过身，看着身边熟睡的关之琳，长发散在枕头上，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昨晚她帮林青霞收拾客房到半夜，回来时还念叨着“青霞小姐的裙子真好看”，像个好奇的小姑娘。
林英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刚要起身，手腕却被关之琳攥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不多睡会儿？今天不是要去深圳签地约吗？”
“再睡会儿，我去看看天佑。”林英捏了捏她的脸颊，起身穿衣服。走到婴儿房，奶妈正抱着天佑喂奶，小家伙看见他进来，吐掉奶嘴，咿呀叫着“爸爸”伸手要抱。林英接过他，小家伙立刻攥住他的领带，口水蹭了他一身。
“林生，青霞小姐已经起来了，在厨房帮关小姐煮粥呢。”奶妈笑着说。
林英抱着天佑走到厨房，果然看见林青霞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勺子搅粥，鹅黄色的连衣裙沾了点米汤，却一点不显得狼狈。关之琳站在旁边剥鸡蛋，看见他们进来，笑着说：“快来吃早饭，粥快好了。”
林青霞转过身，看见天佑攥着林英的领带，忍不住笑了：“天佑越来越调皮了，昨天还拿着我的梳子梳头发呢。”
“随他爸。”关之琳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林英，“王主任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签合同？我帮你把文件都整理好了，放在公文包里。”
林英接过鸡蛋，咬了一口：“约了上午十点，陈默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青霞，你今天跟我一起去深圳，记得穿件厚外套，那边比香港冷。”
“知道啦。”林青霞盛了碗粥，递到他手里，“我昨晚把相机装好了，想拍点蛇口的照片，带回台湾给剧组的人看看。”
吃完饭，林英抱着天佑跟她们道别。关之琳帮他理了理西装领口：“路上小心，签完合同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林青霞拎着相机包，站在旁边笑着说：“之琳姐放心，我会帮你看好林英的。”
车开上深圳湾大桥时，晨雾渐渐散了，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林青霞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远处的蛇口工业区：“以前听人说大陆很落后，没想到蛇口这么热闹。”
“现在只是刚开始。”林英递给她一瓶温水，“再过十年，这里会比香港还繁华。”
陈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林生，王主任昨天来电说，罗湖地块的价格定下来了，每亩5000元人民币，100亩就是50万，比我们预想的还便宜5万。”
林英点点头。1979年的50万人民币，折合港币才60多万，放在香港连个小公寓都买不到，却能在罗湖口岸拿下100亩地，这简直是捡了个大便宜。他拿出地块规划图，指给林青霞看：“这里以后会建深圳最热闹的商圈，我们先建个仓库，等地铁通了再盖写字楼，到时候租金能翻几十倍。”
林青霞凑过来看地图，头发不经意间蹭到林英的胳膊，她脸颊微微一红，赶紧坐直身子：“你真厉害，这么早就想到以后的事了。”
车到蛇口工业区时，王主任已经带着几个人在门口等着了。他握着林英的手，笑得很爽朗：“林先生，恭喜啊！罗湖地块的批文下来了，今天就能签意向书！”
林青霞跟在他们身后，拿着相机不停拍照——脚手架上的工人、刚建成的办公楼、远处的货轮，每一样都让她觉得新鲜。她走到海边，对着蛇口码头的吊机按下快门，转身时正好看见林英和王主任在交谈，阳光洒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很硬朗，眼神里满是自信，和在香港时那个会帮她剥螃蟹的男人，判若两人。
“青霞小姐，第一次来大陆吧？”王主任的秘书走过来，笑着说，“我们蛇口现在虽然破，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林先生是第一个来这里投大项目的香港商人，很有眼光。”
林青霞点点头，看着林英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他就像这片正在崛起的土地，充满了无限可能。
上午十点，签约仪式在蛇口管委会的会议室举行。林英接过王主任递来的意向书，笔尖落在纸上时，手微微顿了一下——这是他在大陆签下的第一份土地合同，也是他布局大陆市场的第一步。签完字，王主任握着他的手：“林先生，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你这样的企业家！水泥厂的合资合同，我们尽快敲定，争取下半年就开工！”
“没问题。”林英把意向书折好放进公文包，“技术团队我已经留在蛇口了，随时跟你们对接。”
签约结束后，王主任留他们在食堂吃饭。餐桌上摆着红烧肉、炒青菜、西红柿炒蛋，都是家常便饭，却吃得林英心里暖暖的。林青霞拿起相机，对着桌上的菜拍了张照，笑着说：“回去给之琳姐看看，大陆的菜也很好吃。”
吃完饭，林英带着林青霞去看罗湖地块。站在荒滩上，能清楚地看见远处的罗湖桥，桥上行人来来往往。林英指着地块中间的位置：“这里以后建个写字楼，名字就叫‘香江中心’，楼下做商铺，楼上做办公室，租给香港来的企业。”
林青霞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下来：“要是以后我的电影公司能来这里办公就好了。”
“会有那一天的。”林英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等你拍完《烟雨江南》，我帮你问问管委会，看看能不能在大陆注册电影公司。”
林青霞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他，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撒了把星星：“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
下午三点，他们启程回香港。车开上大桥时，林青霞靠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蛇口，小声说：“林英，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以前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就是拍电影，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世界。”
林英转过头，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有点触动：“你的世界不止拍电影，以后还能更大。”
回到香港时，已经是傍晚。林英刚到家，关之琳就迎上来，接过他的公文包：“签完了？顺利吗？青霞小姐，蛇口好玩吗？”
林青霞拿出相机，递给关之琳：“很好玩，我拍了很多照片，你看。”
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翻照片，天佑趴在林青霞腿上，指着照片里的吊机咿呀叫。林英坐在旁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签再多的合同都让人踏实。
第二天早上，林英刚到公司，就接到邵逸夫的电话，让他去清水湾片场看邱淑贞拍戏。邵逸夫的语气很兴奋：“林生，你推荐的那个邱淑贞，真是块好料！昨天拍哭戏，一条就过，张彻导演都夸她有天赋！”
林英笑了笑，看来邱淑贞真的把握住了机会。他对陈默说：“走，去邵氏片场看看。”
车到片场时，《天涯歌女》正在拍一场雨戏。邱淑贞穿着单薄的旗袍，站在人造雨里，眼神里满是悲伤，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张彻坐在监视器前，喊了声“卡”，立刻有人递上毛巾。
邱淑贞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转身时正好看见林英，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拍戏。”林英递给她一杯热姜茶，“穿这么少，冷不冷？”
邱淑贞接过姜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她摇摇头：“不冷，导演说这场戏很重要，要拍得真实。”
张彻走过来，拍了拍林英的肩膀：“林生，你可真是帮我找了个好演员！这丫头有灵气，比当年的林青霞还厉害！”
林英笑了笑：“张导过奖了，是她自己有天赋。”
邱淑贞站在旁边，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说：“都是张导教得好，还有林先生的帮忙。”
这时，周先生走过来，递给林英一份报表：“林生，邱淑贞的人气涨得很快，昨天有三家广告公司来找她拍广告，还有报社想采访她。”
林英接过报表，上面写着“邱淑贞 粉丝来信500封\/周 广告报价1万港元\/条”。他点点头：“让她先专心拍戏，广告等拍完《天涯歌女》再接。采访的话，找家靠谱的报社，先预热一下。”
“好嘞。”
中午，林英留在片场吃饭。邱淑贞坐在他旁边，小口吃着盒饭，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林英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怎么了？饭菜不好吃？”
邱淑贞赶紧低下头，摇摇头：“很好吃。林先生，谢谢你推荐我来邵氏，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做临时演员。”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有本事。”林英夹了块红烧肉给她，“多吃点，下午还要拍戏。”
邱淑贞接过红烧肉，放在碗里，小口吃着，脸颊红得像苹果。她抬起头，看着林英认真吃饭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每天能看见他，能听他说话，就好了。
下午两点，林英准备回公司。邱淑贞送他到门口，小声说：“林先生，明天我生日，剧组的人说要帮我庆祝，你……你能来吗？”
林英愣了一下，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来。”
邱淑贞的眼睛立刻亮了，像盛开的花：“太好了！我等你！”
林英笑着点点头，转身上车。陈默发动车子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邱淑贞还站在门口，挥着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林生，这丫头好像对你有意思。”陈默随口说。
林英靠在座椅上，想起她红着脸递名片的样子，想起她在雨里拍戏的样子，心里有点复杂：“她还小，不懂事。”
回到公司，林英刚坐下，就接到布朗的电话，说九龙塘地块的排污整改已经完成，让他去验收。林英让陈默安排时间，明天上午去九龙塘。
下午四点，投资部的人送来林青霞新片的投资方案。林英翻了翻，方案很详细，200万港元投资，占30%股份，票房分账按行业标准来。他签了字，让投资部的人尽快把钱打给青霞影业。
刚处理完工作，林英就接到关之琳的电话：“林英，今晚回家吃饭吗？青霞小姐说要做台湾菜，让我跟她学。”
“回去吃，我把布朗那边的事推到明天了。”林英笑着说。
挂了电话，林英收拾好东西，起身下班。走出办公楼时，夕阳正好，金色的阳光洒在中环的大楼上，像镀了层金。他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想起1976年那个雨夜，他拿着10万港币站在股市门口，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而现在，他已经在香港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牵挂的人，下一步，就是把大陆的市场做好，让自己的商业帝国，更加强大。
晚上回家，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台湾菜——凤梨酥、蚵仔煎、卤肉饭，都是林青霞亲手做的。关之琳坐在旁边，笑着说：“青霞小姐的手艺真好，比外面餐馆做的还好吃。”
林青霞拿起筷子，夹了块卤肉给林英：“你尝尝，这是我妈妈教我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林英尝了一口，味道很正宗，想起第一次在福临门请她吃饭的样子，心里有点感慨：“很好吃，比你妈妈做的还好吃。”
林青霞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骗人，我妈妈做的才是最好吃的。”
关之琳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给天佑喂了口饭：“天佑，快尝尝青霞阿姨做的卤肉饭，香不香？”
天佑嚼着饭，咯咯笑起来，伸出手要林青霞抱。林青霞抱起他，小家伙立刻攥住她的头发，咿呀叫着。
林英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有事业，有家人，有朋友，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年代，一起慢慢往前走。
第二天上午，林英去九龙塘验收地块。布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林，你看，排污管道都换了新的，旁边的工厂也签了整改协议，以后不会再排污了。”
林英跟着他走了一圈，确实整改得很彻底。他点点头：“不错，尾款我让财务明天打给你。”
布朗很高兴，拉着林英的手：“林，以后有什么好项目，记得带上我！我相信你的眼光！”
“一定。”
中午，林英去邵氏片场参加邱淑贞的生日。剧组的人在摄影棚里摆了个蛋糕，邱淑贞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站在蛋糕前，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看见林英进来，她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林先生，你来了！”
林英递给她一个礼物盒：“生日快乐。”
邱淑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贞”字。她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林英：“这是……给我的？”
“嗯，生日快乐。”
邱淑贞低下头，摸着项链，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谢谢林先生，我很喜欢。”
生日会很热闹，剧组的人围着邱淑贞唱歌，张彻还送了她一本签名的剧本。林英坐在旁边，看着邱淑贞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替她高兴。
下午三点，林英准备离开。邱淑贞送他到门口，小声说：“林先生，这条项链，我会一直戴着的。”
林英点点头，转身上车。车开出去很远，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邱淑贞还站在门口，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舍。
回到公司，林英刚坐下，陈默就拿着一份电报进来：“林生，蛇口管委会来电，说水泥厂的合资合同已经拟好了，让你下周去签。另外，英资怡合集团的凯瑟克，昨天在汇丰银行见了李首富，好像在谈合作。”
林英接过电报，眼神沉了沉。凯瑟克找李首富，肯定是为了对付他。李首富在1979年已经收购了青英水泥（原本该是他的，被林英截胡了），现在又跟怡合合作，看来是想在香港的地产和公用事业上跟他分一杯羹。
“密切关注凯瑟克和李首富的动向。”林英指尖敲了敲桌面，“另外，让投资部的人准备一下，下周去蛇口签合同的时候，顺便把罗湖地块的详细规划图带上，争取尽快开工。”
“好嘞。”
陈默走后，办公室里静了下来。林英看着窗外的中环，心里盘算着——怡合集团是英资在香港的老牌企业，实力雄厚，李首富又很有商业头脑，他们联手，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不过，他有穿越的优势，知道未来几年香港和大陆的发展趋势，只要提前布局，未必不能跟他们抗衡。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林青霞打来的。她的声音很兴奋：“林英，《烟雨江南》的剧本改好了，我给你留了一份，晚上给你送过去？之琳姐也在吧？我做了台湾的蚵仔煎，一起吃。”
林英笑了笑，刚才的凝重被这通电话冲淡了不少：“好，我们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林英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夕阳。他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好走，有商战的硝烟，有对手的算计，但只要身边有关之琳、林青霞、邱淑贞这样的牵挂，有陈默、张伟这样的兄弟，他就有信心，在这片香江之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