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平江路的青石板路被晨雨泡得发胀,水洼里映着栀子树的影子,晃得人眼晕。陆岩踩着水洼往前走,每一步都溅起小水花,打湿了裤脚 —— 他出门急,忘了换雨鞋,现在袜子黏在脚踝上,像裹了层湿棉花。手里攥着的旧名片被捏得发皱,边角卷成了小筒,茶渍晕开的 “李建国” 三个字,蹭得指腹发黏,是 2014 年老李在茶社给他递茶时,不小心洒上去的,当时老李还笑说 “这名片沾了茶气,能记一辈子”,没想到真记了十年。
抬头看到 “李家茶社” 的木招牌,陆岩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 招牌上的栀子图案被雨水淋得发黑,还是当年成秀兰帮着画的,笔画里的小勾,和她绣线的弧度一模一样。他刚要推门,就看见个穿浅蓝色围裙的小姑娘在擦桌子,面粉沾在鼻尖上,像只小花猫,手里的抹布抡得飞快,把桌面的茶渍擦得发白。
“大叔,您找我爷爷?” 小姑娘直起身,围裙下摆扫过凳腿,发出 “吱呀” 声,她抬手抹了把鼻尖,反而把面粉蹭到了脸颊上,“我爷爷上周三突然心口疼,被救护车拉去医院了,茶社现在就我一个人看 —— 您是来喝茶的?还是找我爷爷办事啊?” 她指了指柜台后的保温桶,桶壁印着个褪色的 “苏” 字,“里面还有爷爷昨天熬的陈皮茶,他说‘要是有人找我聊当年的事,就倒杯给人家,别让人家空着手等’,不过我得提醒您,这茶苦得能皱眉,我昨天偷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幽默吐槽:用 “茶苦皱眉” 替代笼统描述,贴合小姑娘的童真视角,避免重复过往段子)
陆岩接过搪瓷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暖意顺着指缝往上爬,突然想起 2014 年那场非遗演出 —— 成秀兰在后台的化妆间绣栀子,银线滚落在地上,老李蹲在地上帮她捡,手里还端着杯陈皮茶,说 “丫头,别紧张,你的苏绣比那些流量明星假唱靠谱多了,台下都是懂行的”。他摸出钱包里的演出海报碎片,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上面还能看到成秀兰的侧影,她当时穿着蓝布衫,领口别着朵绣好的栀子花,“我是陆岩,当年跟你爷爷一起做演出经纪,这次来,是想找他问点 2014 年的事 —— 关于成秀兰的。”
“成秀兰阿姨?”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从柜台下拖出个蓝色布包,拉链上挂着个栀子形状的钥匙扣,“我爷爷住院前,总把这个包放在枕头边,说‘里面记着重要的事,丢了就完了’!” 她打开包,拿出本笔记本,封面贴着张粉色的栀子贴纸,边角卷得像小波浪,“你看第 32 页,我爷爷还贴了演出票根呢!”
陆岩翻开笔记本,指腹蹭过泛黄的票根,上面 “2014 年 9 月 15 日 非遗演出” 的字迹还很清晰,票根边缘沾着点红墨水,是当年老李不小心洒的。他的指尖突然被海报碎片划破,渗出血珠,滴在票根上,像朵小小的红花,“你爷爷住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 当年我…… 我没帮成秀兰太多忙,现在想跟你爷爷道个歉。” 声音有点哑,他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怕小姑娘看出他的愧疚。
“在市立医院老院区,3 楼心内科,302 床,” 小姑娘把笔记本递给他,指尖碰到他流血的指腹,赶紧抽回手,“大叔你手破了!我给你找个创可贴!” 她从抽屉里翻出个卡通创可贴,上面印着小猫咪,“这是我奶奶给我准备的,你别嫌弃 —— 我爷爷说,成秀兰阿姨当年也总把手扎破,还说‘针脚里的血,能让绣品更活’。”
陆岩贴着创可贴,捏着笔记本往医院走,路过当年的朝露经纪公司旧址时,脚步顿了顿 —— 现在改成了奶茶店,门口的铁皮招牌还留着 “朝露影视” 的残痕,被雨水淋得锈迹斑斑。他想起当年老李在这里跟他吵架,老李拍着桌子说 “做经纪人得对得起艺人,不能光看林国雄给的那点好处”,而他当时却低着头说 “我还有房贷要还,不能丢了工作”,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连创可贴都不如,至少创可贴还能护着伤口。
“陆哥?是你吗?” 身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是当年朝露的老会计张叔,现在穿着奶茶店的工作服,围裙上沾着点奶茶渍,“你怎么在这儿?我有五年没见你了!” 张叔擦了擦手,从柜台下搬出个铁皮盒,盒子上的小锁生了锈,他用指甲抠了半天,才把锁打开,“这里面有当年老李留下的档案,他走的时候跟我说‘要是有个姓陆的来找我,就把这个给他’,里面有 3 份成秀兰的演出合同,林国雄当年想让我烧了,老李说‘你敢烧,我就敢去告他’,我才偷偷藏起来的。”(新增细节:张叔抠锁的动作、与老李的对话,强化 “坚守” 主题,避免空泛的 “藏合同” 表述)
陆岩打开铁皮盒,里面的合同用塑料袋封着,还带着点樟脑丸的味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老李写的备注:“2014.12.15 成秀兰演出款 5000 元到账,林国雄要求扣 20%‘管理费’,说‘非遗项目本来就该给公司交提成’,我没同意,他摔了我的保温杯,杯子现在还在茶社的柜顶上,裂着道缝。” 字迹力透纸背,陆岩仿佛能看到老李当时攥着笔,指节泛白的样子。
“当年老李为了护着这几份合同,差点被林国雄开除,” 张叔叹了口气,喉结动了动,“后来老李就申请调去行政部,再也不做经纪了 —— 他每次喝多了都跟我说‘对不起成秀兰,没帮她多争取点演出费,让她在工坊里熬了那么多夜’。” 陆岩攥着合同,突然觉得铁皮盒重得像块石头,当年成秀兰找他帮忙跟林国雄谈演出费,他说 “我帮不了你”,现在才知道,老李为了那 5000 块,连饭碗都差点丢了。
赶到医院时,护工刚给老李换完输液瓶,老李靠在枕头上看报纸,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像是有眼泪。看到陆岩,他愣了愣,突然笑了,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这小子,终于肯来见我了?当年你要是敢跟我一起跟林国雄硬刚,成秀兰也不会在雪天里跑遍苏州找赞助。” 他指了指枕头下的东西,声音压得低,“里面有盘录音带,是 2014 年 11 月 3 号录的,林国雄在我办公室威胁我,说‘要是敢把成秀兰的演出记录留着,就让你孙女在苏州找不到学校’—— 我怕他搜走,把录音带藏在茶社的樟木箱里,垫在绣品下面,他总不会想到,我会把证据藏在他最看不起的苏绣里。”
陆岩的眼睛突然热了,他掏出当年的旧名片,放在老李的枕头边,指尖碰到老李的手背,凉得像冰:“李叔,对不起,当年是我怂了,我……” 话没说完,就被老李打断:“别说对不起,现在帮成彦查清当年的事,比什么都强。” 老李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录音带,手指抖得厉害,护工赶紧过来扶他的手:“李大爷,您慢点,别扯到输液管。”
录音带的外壳是黑色的,上面有几道划痕,是当年藏在樟木箱里,被绣针扎到的,“这里面还有林国雄说要‘处理掉’成秀兰的话,” 老李的声音有点颤,“他说‘那个女人太犟,留着她,咱们的流量剧就没市场’—— 我当时没敢告诉成秀兰,怕她害怕。” 萌萌提着保温桶走进来,听到这话,突然红了眼眶:“爷爷,您怎么不早说!我要是早知道,当年就跟成彦姐说!”
陆岩接过录音带,外壳上贴着张纸条,写着 “林国雄 2014.11.3 威胁录音”,字迹是老李的,还带着点颤抖。他刚要说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探进头,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双阴鸷的眼睛,看到陆岩手里的录音带,眼神变了变,又很快退了出去,关门时力气太大,震得输液瓶晃了晃。
“是林国雄的人,” 老李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抓着陆岩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他肯定知道你来找我了,你得赶紧走!录音带你先拿走,里面还有他跟高利贷的通话,说要逼成秀兰卖苏绣 Ip—— 当年成秀兰的工坊着火,说不定就是他找人干的!” 萌萌赶紧把爷爷的保温杯递给陆岩:“大叔,这里面是奶奶刚熬的小米粥,你路上吃,别饿着 —— 我爷爷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坏人斗!”
陆岩接过保温杯,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像当年老李递给他的那杯陈皮茶。他走出病房,护工追上来,递给他条热毛巾:“小伙子,擦擦脸吧,外面冷 —— 李大爷是个好人,当年他还帮我家孩子找过学校,你可一定要帮他。” 陆岩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暖意从脸颊传到心里,突然觉得手里的录音带和合同,不再是冰冷的证据,而是老李和护工们的心意。
走廊的窗户开着,风飘进来,带着股淡淡的栀子香,陆岩摸了摸领口 —— 那里别着枚小小的栀子绣针,是刚才萌萌偷偷塞给他的,说 “这是成秀兰阿姨当年用过的,能带来好运”。他刚走到医院门口,手机突然响了,是成彦打来的,声音有点急:“陆哥,你找到李叔了吗?顾怀安查到,林国雄最近在找当年的老员工,好像想销毁什么证据,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陆岩看了看手里的录音带,又看了看远处巷口 —— 穿黑西装的男人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手机,显然在跟踪他。他小声说:“我找到证据了,现在就过去找你们,你们别担心,我有办法甩掉他。” 挂了电话,他把录音带放进怀里,贴着胸口,能感受到外壳的凉意,像成母在提醒他 “小心点”。
陆岩加快脚步往巷口走,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他的影子,旁边是飘落的栀子花瓣,粘在他的裤脚上。他突然想起当年成秀兰说 “苏绣的针脚,要藏在不显眼的地方,才能绣出最好的图案”,于是拐进旁边的小巷,把录音带塞进墙缝里 —— 那里有朵绣好的栀子花,是萌萌之前藏的,他记得老李说 “藏在绣品旁边,最安全”。
甩脱跟踪后,陆岩回头看了眼小巷,栀子花瓣落在墙缝上,像给证据盖了层温柔的被子。他摸了摸胸口,虽然录音带不在了,但他记得老李的话,记得合同上的备注,记得萌萌的创可贴 —— 这些都比录音带更重要,是打开真相的钥匙,也是他找回良心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