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把它拿回来！”
云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在这死寂的祭坛顶端异常清晰。她看着地上因本源魔核波动而更加痛苦的斩荒，眼神里的犹豫和恐惧被彻底压了下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心。
沉渊和青蘅都沉默了。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魔核被封印在祭坛基底，与魔神意志紧密相连，强行夺取，无异于虎口拔牙，不，比那更凶险万倍！那是在毁灭之源的心脏上动刀！
但眼下，还有别的选择吗？祭坛的能量源不断，顶端的黑暗核心迟早会彻底苏醒。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拿走魔核，不仅能切断能量源，或许……也是让斩荒恢复完整、甚至压制他体内疯狂的唯一机会。
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豪赌。
“怎么进去？”沉渊言简意赅，他是行动派，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浪费口舌。他看向祭坛基底那个被云芷神识探知的能量漩涡方向，那里看起来依旧是一片坚硬的、布满符文的骸骨壁垒。
“那个裂隙……是空间的薄弱点，也是封印的入口。”云芷指向基底某处，那里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在她的感知中，空间规则极其扭曲混乱，“需要极强的力量强行撕开一道口子，而且……里面的气息，对我等生机之体排斥极大。”
她顿了顿，看向青蘅和伤势沉重的斩荒，快速做出安排：“前辈，斩荒就拜托您了，务必稳住他的伤势。沉渊左使，麻烦你与我一同开路。入口维持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快进快出！”
青蘅重重点头，立刻在斩荒周围布下几个防护和聚灵的小型阵法，将自己珍藏的丹药不要钱似的喂给斩荒，全力为他吊住性命。老头儿脸色凝重，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沉渊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了云芷指定的位置，周身魔气再次提聚，虽然不如全盛时期，但那股凝练的杀伐之气依旧令人心惊。
云芷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春神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但这一次，神力并非充满生机翠绿，而是带上了一种锐利无匹的锋芒！她以神力为刃，强行切割向那处扭曲的空间节点！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那处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幽暗裂缝！裂缝内部并非虚空，而是涌动着粘稠如墨、几乎化为实质的精纯魔气！一股远比祭坛上方更加古老、更加混乱、充满无尽暴虐与死寂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走！”云芷低喝一声，周身环绕着薄薄的绿色光晕，率先冲入裂缝！那粘稠的魔气触碰到她的护体神光，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沉渊毫不犹豫，紧随其后，魔气护体，冲了进去。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裂缝的瞬间，那裂缝便开始剧烈扭曲，迅速收缩！
“稳住它！”云芷的声音从裂缝内传出，带着明显的吃力感。
外面的青蘅见状，一咬牙，也分出一部分力量，化作一道光柱射向裂缝边缘，勉强延缓了它的闭合速度。但他大部分精力必须放在救治斩荒上，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
一进入裂缝，云芷和沉渊就仿佛掉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黑暗。
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不是没有光，而是光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被某种更本质的“暗”所同化、吞噬。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吸入了一口口冰寒刺骨、带着腐烂腥甜气息的液态铅块，沉重地压在肺腑和神魂上。
魔气在这里不再是气态，而是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它们无孔不入，疯狂地侵蚀着一切闯入者。云芷的护体神光成了这绝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却也像狂风中摇曳的烛火，被压迫得只剩下身周薄薄一层，并且不断发出被腐蚀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这不仅仅是能量侵蚀，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攻击。
无数混乱、暴虐、充满怨恨与绝望的嘶吼、低语、呓语，直接在她和沉渊的识海中炸响！那是远古魔物陨落后残留的意志，是无数在此沉沦生灵的怨念聚合！它们像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撕扯着他们的神魂，试图将他们也拖入这永恒的疯狂与死寂之中。
云芷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不断闪过各种光怪陆离、令人心智崩溃的恐怖幻象：看到山河破碎，看到亲友惨死，看到斩荒彻底疯狂、猩红着双眼将剑刺入她的心脏……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的腥甜味让她维持住最后一丝清明，春神本源之力在识海中固守灵台，如同暴虐海洋中的一座孤岛，顽强地抵御着精神污染。
她看向旁边的沉渊。这位实力强大的魔尊影卫，此刻脸色也极其难看。他的魔气属性与此地同源，受到的侵蚀似乎小一些，但那些混乱魔念对他影响更大。他双眼时而清明，时而闪过暴戾的红光，显然也在全力对抗心魔的侵袭。他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边！”云芷凭借对那同源魔核的微弱感应，指了一个方向。她的声音在这粘稠的魔气中传播困难，显得沉闷而微弱。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如同在深不见底的泥潭中跋涉，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魔气的阻力大得惊人，而那些幻象和魔音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们的意志力。
突然，侧前方的粘稠魔气一阵翻涌，猛地凝聚成数条实体般的、布满吸盘和利齿的黑色触手，悄无声息地朝着云芷缠绕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沉渊反应极快，几乎在触手出现的瞬间，剑已出鞘！一道凝练的黑色剑罡划过，将那几条触手齐根斩断！被斩断的触手化作魔气消散，但更多的触手又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东西……是魔气自动凝聚的防御机制！”沉渊低吼，剑光如幕，将两人护在中间，不断斩碎袭来的触手。但这里的魔气近乎无穷无尽，触手斩之不尽，反而越来越多！
云芷也动了。她知道单靠沉渊防御不是办法。她双手结印，柔和的生机之力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化作无数纤细的绿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主动迎向那些魔气触手！生机与死寂是天然的对立面，绿光所过之处，魔气触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比沉渊的剑斩效率更高！
但这样做对云芷的消耗极大。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这充满死寂的魔渊中，她的生机之力如同无源之水，用一点就少一点。
沉渊注意到她的状态，眉头紧锁，剑势更加凌厉，试图分担更多压力。两人一攻一辅，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疯狂中，艰难地朝着感应的方向前行。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跳舞。
云芷紧紧跟在沉渊身后，看着他挺拔却也在微微颤抖的背影，感受着周围无孔不入的恶意和压迫，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还只是在魔渊的外围……真正的核心，那封印着斩荒本源魔核的地方，又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斩荒……当年被抽离这东西，被封印在这种地方千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