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神血，如同最勇猛无畏的先遣军，在污秽的黑气中悍然撕开了一道口子。紧随其后的，是云芷倾注了全部心神与本源神力的、磅礴而纯净的春神之力。净化进程，骤然加速！
“嗤嗤嗤——！”
剧烈的净化声响彻不绝，如同亿万只毒虫在烈焰中垂死尖啸。神骨表面，那些顽固缠绕的漆黑色纹路，在神血与神光的双重灼烧下，疯狂地扭曲、挣扎，冒出浓郁的黑烟，随即被更加浩荡的生命能量彻底净化、湮灭！
大片大片的污秽被清除，露出下方暗金色的、流转着古老神韵的骨骼本体。那原本被掩盖的、属于战神沧溟的纯净神性波动，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重新渗透出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不容玷污的尊严。
有效！
效果显着！
但代价，也同样巨大。
云芷盘膝悬浮于空，双手维持着输出的法印，身形却已不复最初的挺拔。她的脊背微微佝偻，仿佛承受着无形的万钧重压。原本璀璨如朝阳的金色长发，光泽明显黯淡了几分，甚至有几缕发丝无力地垂落，贴在她汗湿的额角与脸颊。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上等的白瓷，隐隐能看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干裂起皮，唯有被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内侧，渗出一抹刺眼的猩红，那是她为了保持清醒、对抗剧痛和虚弱而生生咬出的伤口。
细密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的衣衫，汇聚成珠，沿着她尖俏的下巴滴滴滑落，在下方的虚空中化作点点微弱的光晕消散。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周身流转的神光一阵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那是神力过度消耗、乃至伤及本源的征兆！
每一次神光的明灭，都代表着她神魂的一次剧烈震荡。净化那沉积千年的极致污秽，远非简单的力量对抗，更像是一场在她神魂深处进行的、凶险万分的拉锯战！那些被净化的怨念、戾气、绝望、背叛等负面情绪，并非凭空消失，有一部分会如同反噬的毒刺，顺着神力连接，狠狠扎入她的识海！
她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嚎哭，能感受到月无垢千年积攒的怨毒如同毒蛇般啃噬她的意志，能体会到被祭坛吞噬的万千生灵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这些负面冲击，如同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她的心神壁垒！
换作常人，哪怕是一位真仙，此刻恐怕早已心神失守，甚至被这些污秽情绪同化、堕入疯狂！
但云芷没有。
她盘坐在那里的身影，虽然单薄、虽然颤抖、虽然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光点消散，却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坚定！
她的双眼，依旧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动，显示出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却始终没有睁开，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放弃或退缩的迹象。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勾勒出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与不屈。
为了谁？
为了那个曾将她当作替身、强取豪夺、喜怒无常的疯批魔尊？
值得吗？
这个念头，或许曾在某一瞬间掠过她的脑海，但立刻就被更强大的意念碾碎。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她愿意。
愿意为他，耗尽这身神力。
愿意为他，承受这焚心蚀骨之痛。
愿意为他，搏这一线微乎其微的生机！
因为她知道，在那副疯批暴戾的表象之下，藏着一个被伤得千疮百孔、孤独了千年的灵魂。那个灵魂，曾是为守护苍生而战的天界战神，曾真心守护过素婉，也曾……在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对她这个“替身”，流露出过一丝笨拙的、真实的温柔。
这就够了。
足够了。
“嗡……”
她周身的神光再次剧烈闪烁，显然又一股强大的负面情绪冲击而来。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些，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那双维持法印的手，却稳如泰山，输出的神力非但没有中断，反而在极致的意志催动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准地聚焦于神骨之上！
神骨上的黑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暗金色的光华，越来越盛！
虚弱，是事实。
但她的意志，却在极致的消耗与痛苦中，被磨砺得愈发璀璨，愈发……坚不可摧！
她就像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油灯，灯油将尽，灯芯将枯，火光微弱，却始终顽强地燃烧着，不肯熄灭，执拗地要为那个沉睡的人，照亮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沉渊握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青蘅的眼眶，微微泛红。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幸存者，无论仙魔，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意。
这场净化，早已超越了力量的较量。
这是一场……用生命和灵魂书写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