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晃动得很厉害，整艘船被巨大的力量托起，悬在半空中。叶凡站在窗边，右手按住肋骨位置，那里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海水，他的神识向外延伸，捕捉到水下那股庞大的气息正在上升。
破浪号甲板上的修士已经乱成一团。有人摔倒在地，有人紧紧抱住栏杆。风浪突然停止了，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照下来，照亮海面上几道巨大的影子。
轰！
几条百丈长的蛟龙冲出水面，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它们在空中盘旋，尾巴摆动掀起大浪。领头的那条体型最大，全身墨青色，额头长着一根独角，背脊上竖立着锯齿状的骨刺。它眼睛像灯笼，直直盯着船头方向。
你们这些蝼蚁，竟敢让一个人族小子偷取真龙之气？声音像雷声滚过海面，交出龙气本源，可以免去沉船的灾难！
船上的人脸色发白，有几个直接跪在甲板上。连那些原本隐藏身份的客卿修士也支撑不住，膝盖发抖，几乎要跪下去。这股威压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来自种族层面的压制，好像天地规则都在排斥他们。
叶凡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左手按在腰间，手掌贴着万物母气鼎留下的印记。那股沉稳的气息传入体内，让他勉强站稳。右臂皮肤下的金红纹路还在蔓延，像两条河流在血管里冲撞。
他知道对方误会了。
《人皇经》引动的是人族皇道龙气，不是真龙血脉。但现在解释没有用。蛟龙王认定他是冒犯者，这一战无法避免。
他慢慢抬起脚，一步跨出舱门，踏上甲板。雨水打在他脸上，顺着下巴滴落。他走到船头，站上栏杆，迎着腥咸的海风，开口说道：我使用的是人族皇道正气，来自先贤传承，没有夺取你们分毫。
话音落下，四周气流一滞。
蛟龙王发出一声低吼，周身寒流翻涌，整片海域温度突然下降。冰晶在空中凝结，又立刻被狂风吹散。它的目光锁定叶凡，声音更冷：小小人族，也敢称皇？你身上那股气息，明明沾染了龙族权柄！今天不交出本源，这艘船上没人能活。
叶凡没有后退。
他右手慢慢握紧，指尖掐进掌心。体内气血翻腾得更厉害，丹田处像有刀子在割。但他强行运转《人皇经》中最基础的一段口诀，把混乱的气息一点点拉回正轨。
你不信，是你的事。他说，但我走的路，不会因为谁阻拦就停下。
蛟龙王愤怒地笑起来，龙头扬起，发出震天龙吟。声浪席卷四周，海面炸开几十道水柱。其他几条蛟龙同时低吼，围成半圆形，封锁了前方航道。
叶凡感到压力突然增大。那不光是力量上的压迫，更像是整个海域的规则都在排斥他。他的双脚踩在栏杆上，木料发出细微的断裂声。衣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头发贴在额头，混着雨水往下流。
他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眼中已有决定。
双手快速结印，动作虽慢但稳。每个手势都卡在呼吸节点上，引导体内残存的龙气与剑意交汇。赤霄剑意从心口升起，与皇道气息融合，变成一道虚幻的金龙影子，从他背后冲向天空。
金光划破夜空，硬生生撕开一层压下来的黑雾。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激起一圈气浪。下方海水被推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深不见底。破浪号在这股冲击下剧烈摇晃，甲板上的人都趴下来，不敢抬头。
蛟龙王瞳孔收缩。
它没想到这个重伤的人类还能反抗，更没想到他能凝聚出如此纯粹的皇道气息。那一瞬间，它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沾染了龙族血脉。
但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人类就是人类，再强也只是短暂燃烧生命而已。
敬酒不吃。它冷声道，那就尝尝北海深处的滋味。
话音未落，它猛地低头，龙头直冲叶凡所在位置撞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空气都被挤压出爆鸣声。
叶凡双手撑住栏杆，借力跳起，在半空中扭转身体。他没有躲远，反而迎着那股冲势，一掌推出。掌风带着金红交织的气息，正面迎上蛟龙头颅。
轰！
撞击点炸开刺眼的光芒。叶凡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船舵上，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手指微微发抖。
蛟龙王只是晃了晃脑袋，鳞片完好无损。它转过头，眼神变得凶狠：负隅顽抗，不过如此。
叶凡靠着船舵站直身体。他能感觉到右臂的血管已经胀到极限，皮肤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痕，渗出血丝。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但他还是抬起了手。
这一次，他不再结印。
而是将左手按在胸口，贴着那枚字玉符的位置。青铜碎片就在里面，正传来微弱的震动。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某种感应，但他清楚，只要这东西还在，他就不能倒下。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脚下甲板就裂开一道缝。雨水顺着裂缝流下去，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他的身影在电光中忽明忽暗，背影却始终挺直。
蛟龙王盯着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个人明明伤得很重快要死了，为什么越靠近，越觉得危险？
它张开嘴，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就在这时，叶凡停下脚步，站在船头最前端。他抬头看向空中盘踞的庞然大物，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遍整片海域：
你说我偷了龙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
是谁先定下了的规矩？
蛟龙王愣住了。
叶凡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天空。
一道金光从他体内冲出，与赤霄剑意再次交融，凝聚成一把虚幻的长剑。剑尖指向天空，映着月光，寒光闪烁。
海风吹起他的衣袍。
他站在即将崩塌的船头上，面对数条蛟龙，一字一句说道：
今天我不求胜利。
只求——
不让你们把我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