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直接被送入福宁殿。赵佶正在听取梁师成关于田产清退进展的汇报,脸上刚有几分欣慰之色,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急报打断。
梁师成接过密封的军报,验看火漆无误后,迅速拆开,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大家……不好了!京西……京西将作大营遭大批不明身份匪徒围攻!对方人数众多,攻势凶猛,营外防线已多处被突破!大营……危在旦夕!”
“什么?!”赵佶霍然起身,脸上的轻松瞬间被震惊与怒火取代,“将作大营被围攻?何方匪徒如此大胆?!有多少人?!”
“军报上说,匪徒约数千之众,皆黑衣蒙面,组织严密,器械精良,绝非普通山匪流寇!他们……他们目标明确,直指大营核心工坊,尤其是……火药作与正在试制火铳的工坊!营内守卫兵力不足,情势万分危急!”
赵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将作大营!那里汇聚了大宋最顶尖的工匠和最机密的技术,尤其是正在攻关的火铳、红衣大炮以及改进的火药!若是被毁或被夺,之前所有投入和努力将付诸东流,对未来的战略影响不堪设想!
“传朕旨意!”赵佶几乎是吼出来的“令折彦质、王禀,点齐在京龙骧军五千精锐!一人双马,携带最强装备,给朕用最快的速度,驰援将作大营!”
“告诉他们,朕不管来的是谁,背后是谁!给朕杀!一个不留!保住将作大营核心,救出所有工匠与文书!”
“是!”梁师成连滚爬爬地冲出殿外传令。
赵佶又看向李纲:“李卿,立刻封锁汴京各门,许进不许出!全城戒严,搜查一切可疑人等!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臣遵旨!”李纲也深知事态严重,立刻领命而去。
赵佶独自站在殿中,望着京西方向,拳头紧握。将作大营,那里有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新式军工、格物研究,是大宋未来的根基所在!任何敢于触碰它的人,都将承受天子之怒的毁灭性打击。
很快,汴京城内地动山摇。龙骧军驻地,战鼓雷动。折彦质银甲白袍,王禀黑甲重刀,五千铁骑如同黑色的洪流,带着冲天的煞气,冲出军营,马蹄声如同奔雷,踏碎汴京午后的宁静,向着嵩山方向,狂飙而去!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珍贵。龙骧军的马蹄,能否赶在最后防线被攻破之前抵达?
此时京西嵩山山谷的将作大营。这里本是人迹罕至的禁地,此刻却化作了血肉磨坊。三千余名身着杂乱服饰、却行动统一、面露疯狂之色的袭击者,如同鬼魅般从山林中涌出,直扑大营。
驻守大营的是侍卫步军司一部,都指挥使正是以勇猛着称的韩刚。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韩刚便披甲执锐,冲上了第一道木石垒砌的营墙。
“弩手!放箭!”
“长枪手,堵住缺口!”
韩刚声如洪钟,指挥若定。改进型神臂弩泼洒出密集的箭雨,瞬间放倒了一片冲在前面的敌人。
然而,这些袭击者的凶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们中箭者除非立刻毙命,否则仍嚎叫着向前冲锋,有人甚至带着插在身上的箭矢,攀爬营墙!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一名年轻的宋军士卒看着下面那些眼神疯狂、却又充满毁灭欲望的敌人,声音带着颤抖。
韩刚一刀劈翻一个刚刚冒头的敌兵,厉声喝道:“稳住!为了陛下!为了大宋!一步不退!”
战斗异常惨烈。袭击者显然对大营结构有所了解,重点攻击防御相对薄弱的西侧营墙。他们用简陋的梯子,甚至是以同伴的尸体为垫脚,疯狂攀爬。宋军士卒寸土不让,用长枪捅刺,用刀斧劈砍,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
“都尉!西墙快守不住了!弟兄们伤亡太大了!”一名满脸是血的队正奔到韩刚身边喊道。
韩刚环顾四周,身边能站着的士卒已不足一半,他虎目赤红,吼道:“守不住也要守!身后就是格物院、火药作!绝不能让他们过去!”
他亲自带着亲兵冲向缺口,如同一尊磐石,死死抵住潮水般的攻击。刀卷刃了,就抢过敌人的武器继续砍杀,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噗嗤!”一名袭击者悍不畏死地扑上,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韩刚的防御,另一人趁机将一柄短矛狠狠刺入了他的腹部。
韩刚身体一僵,低头看了看透腹而出的矛尖,又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断刀掷出,精准地插入了那名偷袭者的咽喉。
“大宋……万……胜……”韩刚喃喃着,伟岸的身躯缓缓向后倒下,砸在冰冷的营墙上。
主将战死,防线终于被撕裂。残存的宋军士卒在副将带领下,且战且退,依托第二道防线——一些仓库和作坊的围墙,继续殊死抵抗,但形势已岌岌可危。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是求援的信号,也是绝望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