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接手津门防务的第三个月，接到了当地豪绅林世昌的宴请帖。
林家在津门经营绸缎生意三代，旗下 “世昌祥” 不仅垄断了华北地区的丝绸贸易，还在江南拥有十余座桑园，连北平的皇室后裔办喜事，都要特意来林家定制绸缎。
此次宴请说是为了庆贺林家公子林文轩订婚，实则是想借沈聿白的权势稳固家族地位。
秦武看着帖子上的落款，有些犹豫：“司令，林家这次请了不少军政要员，还有不少名门闺秀，您要是不去……”
“去。” 沈聿白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正好看看林家的排场。”
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 —— 林家生意遍布江南，或许能打探到苏晚的消息。
宴会当晚，林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得如同白昼。
穿燕尾服的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在宾客之间，西洋乐队在花园的角落演奏着悠扬的乐曲，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奢靡景象。
沈聿白一进门，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身着黑色中山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即便只是随意站着，也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
几位穿着华丽旗袍的小姐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却没人敢轻易上前。
“沈司令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世昌快步迎上来，满脸堆笑，“快请进，文轩，快给沈司令问好。”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沈司令，久仰大名。” 正是林家公子林文轩，生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纨绔之气。
沈聿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寒暄几句后，他借口透气，独自走进了林家的后花园。
花园里种满了桂树，此时正值花期，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聿白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荷包，心里满是失落 —— 问了林世昌几个关于江南小镇的问题，对方却都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桂树旁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沈聿白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伸手去够枝头上的桂花。
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身姿窈窕得像一株临水的柳树。
那背影…… 沈聿白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停滞。
太像了，太像苏晚了。
五年前在江南小镇，苏晚也是这样，总爱在桂花盛开的时候，踮着脚去够枝头的花瓣，说要晒干了做香料。
那时候他还会从身后抱住她，替她摘下最高处的花枝，逗得她笑靥如花。
“晚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女子闻声一惊，猛地转过身来。
月光恰好落在她的脸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小巧，唇瓣饱满，那张脸竟与沈聿白记忆中的苏晚一模一样！
沈聿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步冲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熟悉的发香混杂着桂花香钻进鼻腔，让他几乎落下泪来：“晚晚，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里了？这些年我找得好苦！”
怀里的女子却剧烈地挣扎起来，声音带着惊恐和抗拒：“你是谁？放开我！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晚晚，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聿白啊！沈聿白！” 沈聿白松开她一些，急切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忘了吗？五年前，在江南的青溪小镇，你救了我，还送了我一个蝶梦荷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的眼眶泛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上去委屈又害怕，“我从来没去过什么江南小镇，也不认识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林文轩带着几个家丁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沈司令！你这是干什么？！”
沈聿白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宾客，都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女子趁机躲到林文轩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文轩，他…… 他突然抱住我，还说些奇怪的话……”
林文轩脸色铁青，却不敢对沈聿白发火，只能强压着怒气说：“沈司令，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清颜。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未婚妻？苏清颜？
沈聿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躲在林文轩身后的女子，那张脸明明和苏晚一模一样，可眼神里的陌生和恐惧却不似作伪。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现在人多眼杂，若是闹大了，只会让事情更糟。
“是我认错人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抱歉，惊扰了苏小姐。”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回到公馆，沈聿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未眠。
桌上的蝶梦荷包被他反复摩挲，香气依旧，可他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秦武，” 天快亮时，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去查，查林文轩的未婚妻苏清颜，我要她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