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呼雷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死死地钉在那个依旧挂着温雅微笑的狐人身上。
背叛。
最彻底，最无法理解的背叛。
椒丘缓缓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被呼雷掌风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襟，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仿佛刚才被一掌拍飞，生死不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听着呼雷那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质问，椒丘的嘴角向上咧开一个更加讽刺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将军，您说笑了。”
椒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戏谑般的优雅。
“我从未忠于过你，又何谈背叛？”
这句话，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呼雷的心口。
他体内的剧痛，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麻木了。
从未忠于？
那这些年的运筹帷幄，这些年的鞍前马后，全都是假的？
呼雷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股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暴怒，却在短短一瞬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呼雷不再去看椒丘，那凶兽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从挂着冰冷微笑的符玄，到一脸看好戏的飞霄，再到神情凝重的姬子与瓦尔特，最后，定格在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的楚智身上。
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即便身中剧毒，即便陷入重围，这头步离人猛虎的威势，依旧未减分毫。
他依旧是那个足以凭一己之力倾覆仙舟的毁灭化身。
“啧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拖延时间吗？”
椒丘仿佛看穿了呼雷的想法，轻笑一声，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
“将军，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您是不是觉得，只要扛过这阵药力，凭您那堪比丰饶令使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呼雷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然一缩。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椒丘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我为您精心调制的这份‘大礼’，所针对的，恰恰就是您最引以为傲的不死之身。它会像跗骨之蛆一样，彻底锁死您体内的生命力，遏制住您所有的恢复能力。现在的您，每受一分伤，就是一分实实在在的伤，再也无法瞬间愈合了。”
狐人谋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所以，诸位，别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了，必须尽快将他解决，永绝后患！”
“叛徒——！”
呼雷终于无法再维持那份冷静，所有的算计和隐忍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仰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整个囚笼都为之剧烈震颤。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发动临死反扑的瞬间，一道身影动了。
楚智的身影仿佛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呼雷的面前，挡住了他冲向其他人的路径。
“你的战场，在这里。”
楚智的语气平静，但双眼中却骤然亮起一片深邃如星海般的光芒。
属于记忆令使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空间。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那由符文构筑的金属囚笼，在刹那间扭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的荒芜大地。
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日月星辰。
地面上布满了破碎的、无法辨认的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永恒的死寂与悲凉。
这是楚智用记忆的力量，强行构筑出的一片独立于现实之外的亚空间战场。
在这里，无论发生多么惊天动地的战斗，都不会波及到仙舟罗浮的一分一毫。
这是为了防止呼雷这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真的狗急跳墙，拉着整个仙舟为他陪葬。
“杀！”
呼雷的双眼早已被怒火烧得通红，根本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口中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狰狞战刃卷起一道足以撕裂天地的血色刀光，朝着近在咫尺的楚智当头劈下！
楚智神色不变，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不闪不避。
唐刀出鞘，同样是一道极致的刀光迎了上去。
轰——！
两股力量轰然对撞，恐怖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灰白空间。
楚智的身影向后滑出百米，握刀的手臂微微发麻，而呼雷，也同样被震得后退了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哪怕恢复能力被遏制，呼雷的绝对力量，依旧强得令人发指。
楚智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杀了上去。
刀光剑影，能量轰鸣。
两人在这片记忆构筑的战场中，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厮杀。
呼雷的每一刀都大开大合，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斩碎。
而楚智的刀法则变幻莫测，时而如狂风暴雨，正面硬撼，时而又如鬼魅幻影，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
整个战场，都成了他们两人的舞台。
但即便如此，战局依旧陷入了僵持。
呼雷太强了。
那具被巡猎与丰饶双重力量淬炼过的身躯，简直就是一具完美的杀戮兵器，即便无法恢复，其本身的防御力和力量也远超常理。
楚智虽然能凭借层出不穷的手段与他周旋，但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彻底击溃，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过了空间的壁障，出现在了这片灰白色的战场之上。
正是飞霄，和手持长剑，满脸决然的彦卿。
“真是可惜，当年未能见到呼雷将军横扫星海的巅峰之姿，实在是憾事一件。”
飞霄甩了甩手腕，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狂热与好战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那如同魔神般的魁梧身影。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能和最巅峰时期的将军交手，正好可以满足我的心愿！”
她口中的“巅峰”，指的自然是那个虽然被下了毒，但战意和怒火都燃烧到极致的呼雷。
在她看来，只有这样的对手，才有挑战的价值。
站在她身旁的彦卿，则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这位罗浮最年轻的剑首，此刻眼中只抱着一个念头，一个无比纯粹，也无比坚定的念头。
那就是，守护仙舟！
为了这个信念，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飞霄前辈，彦卿，前来助阵！”
少年的声音清越如龙吟，响彻整个战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感受到那两股虽然还很稚嫩，却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气息。
正与楚智激战的呼雷，动作猛地一滞。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眸，落在了飞霄和彦卿的身上。
一个是他曾经弃之如敝屣，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愚蠢弟子”。
另一个，是连毛都没长齐，只配当做棋子利用的黄口小儿。
现在，这两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竟然也敢踏入这片战场，竟然也敢向自己发起挑战？
一股比背叛更强烈的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在呼雷的胸中轰然爆发！
这是在小瞧谁？！
“你们……找死！！！”
震天的怒吼声中，呼雷周身的气息再次暴涨，那股几近疯狂的愤怒，让他原本就已经无比恐怖的力量，再度攀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