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时节，路上行人皆撑油纸伞，踩着青石板路匆匆而行。唯独临河那座三层酒肆里喧闹非凡，二楼临窗坐着个青衫男子，正自斟自饮。这人唤作陈青砚，原是金陵城里最有名的镖师，三年前金盆洗手后，便在这苏州城内开了间绸缎庄。
这日他正独酌，忽见楼梯口上来个披蓑衣的老者，径直走到他桌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玉雕成的燕子镖，轻轻放在桌上。陈青砚手中酒杯一晃，酒水洒出些许。
这镖...老先生从何处得来？陈青砚声音微颤。
老者不答话，只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陈青砚拆开一看，信上只有八个字：旧债未偿，金陵故人。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那碧玉镖是他当年创立青衫镖局时特制的信物，总共只送出三枚。一枚给了总镖头赵天龙，一枚给了副镖头周怀安，最后一枚...给了他的未婚妻林素素。
五年前那趟镖，改变了一切。
那时陈青砚还是金陵城里最负盛名的镖头，接了一趟暗镖，要将一个紫檀木匣送往京城。临行前夜，素素将碧玉镖塞进他手中，说这是她特意去寒山寺求来的护身符。谁知这一去，竟成了永别。
镖队行至栖霞山时遭遇埋伏，十二个弟兄无一生还。陈青砚身中三箭，跌落山崖，被个采药老人所救。等他养好伤回到金陵，才发现镖局已经散了，素素也不知所踪。江湖上都传言他私吞了那趟暗镖，畏罪潜逃。
老先生可知这碧玉镖的主人现在何处？陈青砚稳住心神问道。
老者缓缓抬头，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青砖地上：三日后，子时，寒山寺。说罢转身下楼，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陈青砚在窗前呆立良久，忽然瞥见对面巷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心中一震，那是周怀安的独子周云！五年前出事时，这孩子才十五岁，如今已长成个精壮青年。陈青砚不及细想，抓起佩剑便追下楼去。
雨越下越大，周云的身影在巷弄间忽隐忽现。陈青砚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城西一片废弃的宅院前。这里原是周怀安的别院，自他死后便荒废了。
陈青砚轻轻推开门，院内杂草丛生，正堂的门虚掩着。他握紧剑柄，悄声走近。刚踏进门槛，忽听脑后风响，急忙侧身闪避，一柄钢刀擦着耳边劈过。
周贤侄！且慢动手！陈青砚纵身后跃，看清袭击者果然是周云。
周云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奸贼！你还有脸回来！说着又是一刀劈来。陈青砚举剑格挡，刀剑相交，迸出点点火星。
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你听我解释...
隐情？我父亲和十二个弟兄的尸骨还未寒呢！周云刀势更急，招招致命。
陈青砚边战边退，忽然瞥见周云腰间系着个香囊，针脚细密，正是素素的手艺。他心神一乱，左臂被刀锋划出一道血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娇叱：云儿住手！
周云闻声收刀，陈青砚转头望去，只见个素衣女子撑伞立在雨中，虽然消瘦了许多，但那眉眼分明就是林素素。
素素...你还活着...陈青砚一时哽咽。
林素素却不看他，只对周云道：事情未查清前，不可妄动刀兵。
周云急道：姑姑！这奸贼害死我父亲，你为何还要护着他？
陈青砚如遭雷击：姑姑？素素你...
林素素这才转向陈青砚，眼中泪光闪烁：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查当年的真相。青砚，你可知那趟暗镖里装的是什么？
陈青砚摇头：按规矩，暗镖从不查验。
那里面是倭寇与朝中官员往来的密信。林素素从袖中取出一卷发黄的纸，我查了五年，终于找到这个。
陈青砚接过一看，顿时冷汗涔涔。原来当年朝中有人私通倭寇，被御史大人查获证据，便将证据封在紫檀木匣中，假托商货委托青衫镖局押送。谁知走漏风声，倭寇买通了镖局内应，在栖霞山设伏。
内应是谁？陈青砚声音发紧。
林素素还未答话，忽听墙头传来一声长笑：何必问别人，内应正是老夫！
三人齐齐抬头，只见总镖头赵天龙立在墙头，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刀手。
赵天龙飘然落地，笑道：好侄女，你果然比你爹聪明得多。可惜啊，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陈青砚护在素素身前，厉声道：赵天龙！我待你如兄长，你为何要背叛镖局？
为何？赵天龙冷笑，你可知道那趟镖的赏金是多少？五千两黄金！够我锦衣玉食三辈子！更何况...他压低声音，那些大人物许我做个四品武官，岂不比当个镖头强？
周云怒吼一声，挥刀扑向赵天龙。赵天龙不闪不避，待刀锋及体，忽然出手如电，二指夹住刀身，轻轻一折，钢刀应声而断。
小子，你这点功夫，比你爹差远了。赵天龙随手一掌，将周云击飞丈余。
陈青砚瞳孔收缩：你何时练成了碎玉指？
赵天龙得意道：这五年来，老夫奇遇不断。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绝学！说罢身形一晃，已到陈青砚面前，一指戳向他眉心。
陈青砚举剑相迎，谁知剑身被指风扫中，顿时碎裂。他急忙后撤，胸前已被指风划出三道血痕。
青砚小心！他练的是七煞指！林素素惊呼。
赵天龙哈哈大笑：不错！正是七煞指！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陈青砚暗暗叫苦，他武功本不如赵天龙，如今对方又练成这等邪功，更是难以抵挡。眼看赵天龙又一指袭来，他只得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破空声至，一枚铜钱打在赵天龙腕上。赵天龙吃痛收指，怒喝道：什么人？
只见院墙上坐着个邋遢老道，手里提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道：好热闹啊，贫道也来凑个趣。
赵天龙脸色微变：醉道人！这里不关你的事！
醉道人仰头灌了口酒，笑道：赵总镖头好大的威风。不过嘛，贫道最近缺酒钱，听说你的人头值一千两银子。
赵天龙大怒，飞身扑向醉道人。两人在院中战作一团，指风呼啸，酒气纵横。陈青砚看得分明，这醉道人身法诡异，看似摇摇晃晃，实则每一步都暗合五行变化，赵天龙的七煞指竟沾不到他的衣角。
斗到酣处，醉道人忽然喷出一口酒雾，赵天龙急忙闭眼后撤。就在这一刹那，醉道人手中多了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光一闪，赵天龙惨叫一声，右手已被齐腕斩断。
好...好个醉仙剑法...赵天龙踉跄后退，黑衣刀手们一拥而上，护着他仓皇逃去。
醉道人也不追赶，收起铁剑，对陈青砚道：小子，你师父让我带句话：青砚若不忘本，可来金山寺一叙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雨中。
陈青砚怔在当场。他师父玄苦大师已圆寂多年，怎会托人带话？
林素素扶起周云，轻声道：青砚，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父亲...就是当年的御史大人。
陈青砚更是震惊：林伯父不是经商的么？
那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素素叹息，五年前父亲查到倭寇与严嵩父子往来密信，便假托商货请镖局护送。谁知赵天龙早已被严世蕃收买...
周云咬牙道：严世蕃如今是工部侍郎，权势熏天。我们这几年来东躲西藏，就是怕被他灭口。
陈青砚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去寒山寺了。方才那老者约我三日后子时在寒山寺相见，想必与此事有关。
三人在废宅中稍作休整，等到夜幕降临，悄悄潜回城中。陈青砚的绸缎庄后院有间密室，这些年来无人知晓。
接下来两日，金陵城风波不断。先是知府大人遇刺，接着城中多家镖局接到神秘帖子，说要重选江南镖盟盟主。陈青砚心知这都是赵天龙在背后搞鬼，但苦于证据不足，只能按兵不动。
第三日夜里，三人换上夜行衣，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寒山寺。寺中寂静无人，唯有大雄宝殿中一点长明灯摇曳。
陈青砚示意素素和周云藏在暗处，自己跃上殿梁等候。将近子时，忽听脚步声近，两个黑影闪进殿中。当先一人竟是赵天龙，他断腕处裹着白布，面色苍白。另一人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大人，证据已经销毁，相关人等都处理干净了。赵天龙低声道。
斗篷人冷哼一声：那个林素素和周云还没找到，还有陈青砚...
赵天龙忙道：大人放心，他们活不过今晚。我已布下天罗地网...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好大的杀性。
只见个白眉老僧缓步走入，正是寒山寺方丈慧明大师。
斗篷人厉声道：老和尚，不想死就滚开！
慧明合十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严施主，你身为朝廷命官，何苦与倭寇勾结？
斗篷人浑身一震，掀开斗篷，赫然是工部侍郎严世蕃！
既然你认出了本官，就更留你不得了！严世蕃一挥手，殿外顿时涌入数十名黑衣武士。
就在这时，陈青砚从梁上跃下，剑指赵天龙：赵天龙！今日我要为十二个弟兄讨个公道！
赵天龙狞笑道：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两人正要动手，忽听周云在殿外大喝：赵天龙！你看这是谁！
只见周云押着个倭人走进来，那倭人见到严世蕃，急忙喊道：严大人救我！
严世蕃脸色大变：山本先生！你...你怎么会被...
林素素从暗处走出，手中举着一卷文书：严世蕃，你与倭寇往来的密信都在这里！方才山本已经全都招了！
严世蕃勃然大怒：赵天龙！给我杀了他们！
赵天龙正要出手，慧明大师忽然身形一闪，已到他面前，轻轻一掌拍出。赵天龙举掌相迎，双掌相接，竟如泥牛入海。慧明大师掌力一吐，赵天龙喷血倒飞，撞在柱子上。
般若掌...你...你是少林叛徒圆慧...赵天龙艰难地说道。
慧明叹道：贫僧早已不是圆慧。赵施主，你作恶多端，今日该当偿命了。
严世蕃见势不妙，悄悄向殿外溜去。刚到门口，忽见醉道人倚在门框上，笑嘻嘻地道：严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严世蕃咬牙道：给我杀！
黑衣武士一拥而上。醉道人哈哈大笑，铁剑出鞘，剑光如虹，转眼间已刺倒七八人。周云也挥刀加入战团，与武士们杀作一团。
陈青砚则一步步走向赵天龙：赵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告诉我，当年素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赵天龙惨笑：既然要死，不妨都告诉你。林御史是我亲手所杀，谁让他查到不该查的东西...
林素素闻言泪如雨下，陈青砚更是怒发冲冠，一剑刺向赵天龙心口。
就在剑尖及体的瞬间，赵天龙忽然从袖中射出一蓬毒针！陈青砚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射中，斜刺里忽然扑过一个人影，挡在他身前。
毒针尽数射入那人体内，竟是周云！
云儿！陈青砚抱住周云，只见他面色迅速变黑，显然针上淬有剧毒。
赵天龙趁机跃起，向殿外逃去。醉道人正要阻拦，严世蕃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黑球掷在地上，顿时浓烟弥漫。
待烟雾散尽，赵天龙和严世蕃都已不见踪影。只有山本呆立当场，被醉道人一剑制住。
陈青砚抱着周云，连声呼唤。周云艰难地睁开眼，微笑道：陈叔叔...我爹临死前说...他从不信你会背叛镖局...说罢气绝身亡。
林素素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陈青砚双目赤红，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慧明大师上前查看周云伤势，摇头叹息：这是东瀛奇毒彼岸花，无药可解。
醉道人拎起山本，怒道：说！解药在哪儿？
山本战战兢兢道：没...没有解药...这毒是伊贺流秘制...
陈青砚轻轻放下周云，对醉道人深深一揖：道长，可否请您护送素素去个安全的地方？
醉道人皱眉：你要做什么？
报仇。陈青砚吐出两个字，眼中杀气凛然。
林素素拉住他的衣袖：青砚，不要冲动！严世蕃权势滔天，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陈青砚轻轻推开她的手：五年了，我已经等了五年。今日若不是云儿替我挡针，死的就是我。这笔血债，必须血偿！
慧明大师忽然道：陈施主，若要报仇，贫僧倒有个计策。
三日后，金陵城中传出消息，工部侍郎严世蕃在视察漕运时遇刺身亡。同日，赵天龙暴毙家中，心脉尽碎。
一个月后，寒山寺后山添了两座新坟。陈青砚和林素素站在坟前，默默洒酒祭奠。
云儿，赵天龙和严世蕃都已伏诛，你可以安息了。陈青砚轻声道。
林素素依偎在他怀中：青砚，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陈青砚望着远方的青山：醉道人说北方有倭寇作乱，我要去从军杀敌。你...
我跟你一起去。素素握紧他的手，这五年来，我日夜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下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把这五年的离别都补回来。
走到山脚下，忽见个樵夫打扮的人站在路中间。陈青砚警觉地将素素护在身后。
那樵夫转过身来，竟是慧明大师。
大师这是？
慧明微笑道：二位施主可是要去北方？贫僧正好同路。
陈青砚诧异道：大师也要从军？
非也。慧明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锦衣卫三个字，贫僧奉命查办严嵩父子通倭一案，如今还要去北方清理余孽。
陈青砚和林素素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原来慧明大师是锦衣卫的密探。
三人结伴北行，一路上但见民生凋敝，倭寇之患比想象中更为严重。这日行至山东地界，忽见前方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登高一望，只见数百倭寇正在围攻一个村庄。村民据守土墙抵抗，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陈青砚拔出长剑：大师，素素，你们从侧翼包抄，我正面突袭。
慧明却按住他：且慢！你看那边。
只见倭寇后方突然大乱，一队骑兵如利剑般切入敌阵，当先一员小将银枪白马，所向披靡。
是戚家军！林素素喜道。
那小将军年纪虽轻，枪法却凌厉无比，倭寇在他手下无一合之将。不到半个时辰，倭寇已被尽数歼灭。
陈青砚三人走下高地，那小将军正好策马过来。只见他眉清目秀，英气勃勃，约莫二十出头年纪。
三位是何人？小将军在马上拱手。
慧明上前一步：贫僧慧明，这两位是陈青砚施主和林素素女施主。将军莫非就是戚继光戚将军？
小将军笑道：大师认错人了，戚将军是我义父。我姓李，名成梁。
陈青砚肃然起敬：原来是戚将军麾下猛将。在下陈青砚，曾在金陵开设镖局。
李成梁眼睛一亮：可是人称青衫剑的陈总镖头？义父常提起您，说您的三十六路破阵剑法最适合战场杀敌。
四人互通姓名，相谈甚欢。李成梁邀请他们同去戚家军大营，陈青砚欣然应允。
来到大营，戚继光亲自出迎。这位名将年约四旬，面容刚毅，不怒自威。
陈总镖头，久仰了。戚继光抱拳道，五年前听说青衫镖局出事，戚某还惋惜了许久。
陈青砚苦笑道：往事不堪回首。如今陈某只想在将军麾下效力，剿灭倭寇。
戚继光大喜：正好！三日后我军要攻打倭寇在鹰愁涧的老巢，正缺陈总镖头这样的高手。
当晚戚继光设宴款待，席间说起鹰愁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倭寇首领宫本武藏更是剑术高手，麾下有五百死士。
陈青砚沉思片刻，道：将军，陈某愿带一队精兵，从后山峭壁潜入，里应外合。
戚继光摇头：后山是百丈悬崖，如何上得去？
林素素忽然道：将军有所不知，青砚当年走镖时，曾用飞爪攀过比这更险的悬崖。
慧明也道：贫僧愿同往。
戚继光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好！那就拜托三位了。
次日，陈青砚挑选了五十名善于攀爬的士兵，准备绳索飞爪。林素素和慧明也各自准备。
第三日深夜，月黑风高。陈青砚带着突击队来到后山悬崖下。但见峭壁如削，猿猴难攀。
我先上。陈青砚取出飞爪，运足内力向上抛去。飞爪扣住岩缝，他借力一跃，已上升三丈有余。
如此反复数十次，终于攀上崖顶。放下绳索，其他人陆续跟上。
鹰愁涧中灯火通明，倭寇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从后山来袭。陈青砚仔细观察，发现主营帐前插着面旗帜，上面画着朵妖异的红花。
那是彼岸花。林素素低声道，看来这里就是炼制毒药的地方。
陈青砚眼中燃起怒火：新仇旧恨，今日一并了结！
众人悄悄潜入，分别占据要道。陈青砚直扑主营帐，掀帘而入，只见个倭人正在擦拭武士刀，正是宫本武藏。
来得正好。宫本竟会说汉语，我听说中原有个青衫剑客，想必就是阁下。
陈青砚也不答话，一剑刺去。宫本举刀相迎，刀剑相交，叮当作响。
两人在帐中激斗，陈青砚的破阵剑法大开大合，宫本的刀法则诡异狠辣。斗到三十招开外，陈青砚突然变招，剑尖颤动，化作数点寒星，正是三十六路破阵剑法的绝招星罗棋布。
宫本措手不及，肩头中剑。他怒吼一声，刀法骤变，刀刀劈向陈青砚要害。
就在这时，帐外喊杀四起，戚继光的主力开始进攻了。宫本心神一分，被陈青砚抓住破绽，一剑刺穿手腕。
八嘎！宫本弃刀后跃，从怀中掏出个竹管就要吹响。
陈青砚识得那是召唤死士的信号，急忙一剑掷出，将竹管击碎。同时揉身而上，双掌齐出，拍在宫本胸前。
宫本喷血倒地，兀自狞笑：你们...都要死...毒烟...
陈青砚一惊，果然闻到股异香。急忙屏住呼吸，一剑结果了宫本。
冲出营帐，只见寨中到处弥漫着淡紫色烟雾，吸入的士兵纷纷倒地。林素素和慧明正在组织众人撤退。
快走！这烟有毒！林素素看到陈青砚，急忙喊道。
突然，数个黑衣死士从烟雾中冲出，直扑陈青砚。这些死士双眼赤红，显然已经失去神智，只知杀戮。
陈青砚挥剑迎敌，但这些死士力大无穷，又不知疼痛，十分难缠。眼看就要被包围，慧明大师忽然跃入战团，般若掌力排山倒海，将死士震飞。
慧明大喝一声，与陈青砚并肩突围。
三人杀出重围，与戚家军汇合。这一战虽端了倭寇老巢，但戚家军也损失惨重。
战后清点，发现倭寇在寨中埋设了大量毒烟，若不是陈青砚他们及时捣毁主帐，后果不堪设想。
戚继光论功行赏，要封陈青砚为参将。陈青砚却婉拒了：陈某闲散惯了，不堪军旅约束。只愿做个客卿，助将军剿匪。
从此，陈青砚和林素素便在戚家军中住下。每逢战事，必冲锋在前。青衫双剑的名号渐渐传开，成为倭寇闻风丧胆的存在。
转眼三年过去，倭患渐平。这日陈青砚和素素正在营中切磋剑法，忽有士兵来报，说营外有个老道求见。
出来一看，竟是醉道人。
道长别来无恙？陈青砚欣喜相迎。
醉道人却面色凝重：小子，你可知严嵩倒台了？
陈青砚一怔：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醉道人压低声音，严世蕃有个儿子，拜在东海浮罗岛主门下，如今学成归来，要找你们报仇。
林素素皱眉：浮罗岛主？难道是那个号称的独孤傲？
正是。醉道人叹道，那小子得了独孤傲真传，剑法已臻化境。更麻烦的是，他勾结了倭寇余孽，要在下月初七武林大会上行刺戚将军。
陈青砚脸色凝重：下月初七...不就是十天后？
所以贫僧特来报信。醉道人从怀中取出一本剑谱，这是贫道这些年来参悟的醉仙剑法，或许对你有用。
陈青砚正要推辞，醉道人把剑谱塞进他手中：时间紧迫，你好生研习。十日后，少室山下再见。
送走醉道人，陈青砚翻开剑谱，只见其中剑招精妙绝伦，与破阵剑法大相径庭。
林素素道：这醉仙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醉拳之理。你若能在十日内领悟，或可对抗独孤傲的传人。
于是陈青砚闭门练剑，林素素从旁指点。这醉仙剑法要旨在于意醉形不醉，招式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正合陈青砚这些年来历经沧桑的心境。
到得第七日，陈青砚已能将醉仙剑法与破阵剑法融会贯通。剑光起处，如醉汉狂舞，却又暗藏杀机。
第十日，三人启程前往少室山。武林大会在少林寺举行，各路英雄齐聚，盛况空前。
戚继光作为剿倭功臣，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就在他登台接受盟主令箭时，突听一声长啸，个黑衣青年从天而降，剑光直取戚继光咽喉。
小心！陈青砚飞身跃起，长剑出鞘，架开来剑。
两人落地，相对而立。那青年约莫二十多岁，面容阴鸷，与严世蕃有七分相似。
你就是陈青砚？青年冷冷道，我严凌霄今日要为父报仇！
陈青砚沉声道：严世蕃通倭卖国，死有余辜。
严凌霄不再答话，一剑刺来。这一剑快如闪电，剑尖颤动，竟同时指向陈青砚七处大穴。
陈青砚施展醉仙剑法，身形摇晃，看似踉跄，却恰到好处地避开剑锋。同时反击三剑，剑路刁钻，大出严凌霄意料。
两人在台上激斗，剑光纵横。台下群雄看得眼花缭乱，纷纷惊叹。
斗到百招开外，严凌霄突然剑法一变，剑上泛起黑气，剑风过处，草木皆枯。
玄阴剑！慧明大师惊呼，陈施主小心，这剑有毒！
陈青砚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知道不能硬接。于是全力施展醉仙剑法，剑招越发飘忽不定。
严凌霄久战不下，焦躁起来，剑法出现破绽。陈青砚抓住机会，一招醉卧沙场，剑尖斜挑，正中严凌霄手腕。
严凌霄长剑脱手，却狞笑一声，从袖中射出一枚暗器。这暗器形如彼岸花，正是当年毒死周云的毒针！
陈青砚早有防备，剑尖一挑，将毒针击飞。同时飞起一脚，将严凌霄踢下擂台。
严凌霄落地后打个滚，纵身欲逃。忽听破空声至，慧明大师一记般若掌，将他震飞数丈。
阿弥陀佛。慧明合十道，施主执迷不悟，贫僧只好废去你的武功。
严凌霄喷血倒地，恨恨道：你们...别得意...我师父会为我报仇的...
醉道人跃上台来，冷笑道：独孤傲那老魔头，二十年前就是贫道手下败将。他若敢来，贫道正好与他再续前缘。
群雄见祸首伏诛，纷纷叫好。戚继光正式接任武林盟主，统领江湖豪杰共抗倭寇。
事后，陈青砚和林素素婉拒了戚继光的挽留，携手归隐。有人在西湖边见到他们泛舟饮酒，也有人在峨眉金顶看见他们观云舞剑。
江湖上再没有青衫双剑的消息，但他们的传说却一直流传。每逢乱世，总会有人提起当年那对侠侣，说他们仍在某处行侠仗义，守护着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