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墨！我们回来了。”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秒，他推开门钻了进来，肩头搭着个素色的布包，发梢沾着的雪花一进屋就化成了细密的水珠，他下意识地抬手拂了拂，才把布包轻轻放在桌边。子夜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两个陶盘，一盘叠着几张泛着麦香的圆饼，另一盘放着好几块切得规整的腌制雪鹿肉，肉很新鲜，还撒着一些辣椒碎，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
“忙了一上午都还没吃东西，我们就去准备了些吃的。”子夜把陶盘轻放在火塘边的石桌上，“这鹿肉是早上腌好的，还有刚做好的麦饼。”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几片金黄的烤小鱼干，“这个是苍烤的，刚才在小溪里发现了一些小鱼，就抓了些，处理过再烤的，也不太辣，你要是垫肚子可以先吃点。”
苍已经走到火堆边，没有急着凑过去，而是先帮林苹果把落在肩头的碎发捋到耳后，笑着说：“那小鱼干我烤了好几串，特意留了些没放太多辣椒的，想着你可能喜欢吃。刚才去阿虎他们屋的时候，还拿了一些给小星和小禾，两个孩子吃得眼睛都亮了。”
林苹果接过小鱼干，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咸香的口感里带着鱼肉的鲜嫩，还有松枝的清冽，确实好吃。
“阿虎他们安顿得怎么样了？”林苹果嚼着小鱼干，目光落在苍身上。送阿花和阿瑶回去时，石屋里的火已经烧得旺盛，也叫人给他们送去了吃食，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们刚经历过部落覆灭，心里未必能立刻安稳。
“放心吧。”苍在火堆边的石凳上坐下，指尖轻轻拨了拨火塘里的干柴，让火苗更均匀些，“兔婶她们已经把他们的伤都治好了，他们一直赶路不敢休息，吃了点东西就准备休息了。”
子夜坐在林苹果对面，拿起一块麦饼放在掌心烘着，补充道：“我给他们带了些麦米，煮了锅米汤，两个孩子醒了又喝了小半碗，还分着吃了小鱼干，现在应该睡熟了”
“苍，子夜，你们两个真棒。”林苹果过去抱他俩，在他们脸上各亲了一口。
“这有什么！”苍红了红脸，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开心，子夜的狼尾巴也不受控制的摇了摇。
林苹果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她拿起火塘边的细木签，刚要去串桌上的雪鹿肉，墨就先一步接过木签，指尖熟练地把肉块串好，架在火塘上方的木架上：“我来烤，你离火远点，别烫着。”他的动作轻柔，串肉时特意避开了肉上较肥的部分，知道林苹果不爱吃太肥的，又把那串没吃完的烤小鱼干放在火塘边的石板上，用余温温着，“小鱼干凉了就腥了，温着吃正好。”
火苗渐渐将雪鹿肉烤得变了色，原本浅红的肉色慢慢转为深褐，油脂顺着木签缓缓滴落，落在火塘里“滋啦”一声，溅起细小的火星，浓郁的肉香混着烤小鱼干的咸香，瞬间弥漫开来。小狐狸闻到香味，从林苹果脚边抬起头，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裤腿，眼里满是期待，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
林苹果笑着掰了一小块小鱼干放在手心，递到小狐狸嘴边，看着它小口小口啃得欢，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阿虎下午说的话——那些不对劲的流浪兽。
她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着都在吃饭的大家，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你们还记得阿虎说的吗？那些流浪兽不仅数量多，还会啃食黑石部落族人的尸体。”
正在拨火的苍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抬起头看向林苹果，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反倒多了几分凝重：“记得……这种现象也确实闻所未闻。”
“嗯。”林苹果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的边缘，“而且不止黑石部落，他还说一路上遇到两个小部落的残骸，也是被流浪兽袭击的，部落里的人要么逃了，要么……”她没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那些没逃掉的，恐怕都成了流浪兽的食物。
子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想起自己老家黑狼族部落遇袭时的场景。当时那些流浪兽像是疯了一样，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攻击时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就算被石斧砍中也只是顿一下，继续往前冲。他当时以为是这帮流浪兽人没有雌性压制，所以发狂了，趁着部落遭遇山洪就来袭击，可现在想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黑狼族遇袭时，那些流浪兽貌似也很反常。”他顿了顿，狼耳轻轻晃了晃，“它们不怕火，也不怕受伤，像是失去了痛觉，现在想来和普通发狂也不一样。”
墨把烤得金黄的雪鹿肉取下来，放在陶盘里用石刀切成小块，先挑了一块最嫩的递到林苹果嘴边，才开口说道：“之前咱们部落遇袭的那批流浪兽，也有类似的情况。它们的动作比平时更敏捷，而且能量等阶都不低，按理来说，高阶兽人很少会做出违背规则的事而被驱逐，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这几次遇袭恐怕不是巧合。”
苍拿起一块烤肉放在嘴里，肉香没能驱散他心里的沉重，他嚼了两口咽下肚，又拿起一片温着的小鱼干，语气里带着困惑：“可流浪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以前就算冬天食物少，它们也只是抢些储存的兽肉就回到流浪兽群（流浪兽自发组成的群体），更别说吃兽人的尸体了。以前确实从来没见它们这么疯过。”
是啊，为什么？林苹果也在心里问自己。原主的记忆里，流浪兽是被部落驱逐的重罪之人，数量很少，大多单独行动，就算偶尔有两三只结伴，也不敢招惹有强者的部落。可最近这几次，流浪兽不仅数量多到十几只甚至几十只，还变得异常凶残，完全违背了兽人的本性，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原因…
“会不会是他们也早就知道寒潮要提前来了，山里的猎物都躲起来了？”苍试着猜测，眼神里却带着不确定，“它们找不到食物，才变得这么疯狂？”
这个猜测刚说出来，就被子夜否定了：“不太可能。咱们部落附近的山林里，上周还看到过雪兔和雪鸡的脚印，就算猎物少，也不至于让它们饿到违背本性。而且袭击部落的风险太大，部落里的雄性兽人都有战斗力，流浪兽就算打赢了，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得不偿失。”
墨也点了点头，认同子夜的说法：“这几帮流浪兽就很像是发狂后的样子，却更加凶残，一定不是因为饥饿，天气开始转凉也不过才一周而已。”
林苹果咬着墨递来的烤肉，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如果不是因为食物，那会是什么让流浪兽变成这样？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们？可又是什么东西，能让不同种类的流浪兽——黑鬃熊兽、野狼兽、雪豹兽，同时兽性大发，比发狂还可怕？
“要是能和其他部落联系上就好了。”林苹果放下嘴里的烤肉，叹了口气，“问问他们有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咱们部落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不知道其他部落是不是也有足够的存粮，会不会也遇到了流浪兽的麻烦。”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推翻了。苍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现在天这么冷，大家都不愿意出部落了，而且又听说有流浪兽出没的话，根本没人敢出去。往年各个部落交换物资，都是秋天的时候，冬天各个部落都守着自己的地盘过冬，很少来往。”
子夜也补充道：“就算有人敢出去，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现在寒潮马上就要来了，路上要是遇到暴风雪，连命都保不住。咱们部落也不好冒这个险。”
林苹果也知道这一点。感知天气的云长老说过，这次的寒潮会比往年更严重，来得也更早，部落现在最要紧的是加固栅栏、储存足够的食物和草药，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联系其他部落。
等等？
云长老？！
林苹果突然想起了那个总能提前感知到天气变化的雌性长老——云。之前她说寒潮要提前来的时候，大家以为这个长老只是会感知天气，可现在想来，云长老的判断也太准确了，不仅提前两个月就给了族人预警，还能说出寒潮的强度会比往年大。
会不会，云长老的能力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苹果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些：“苍，墨，云长老有没有可以预知的能力？”
“预知？”墨、苍和子夜同时看向她，眼里带着疑惑，“之前没听说过，只知道她会夜观天象，感知接下来一周的天气。”
“可这次不一样。”林苹果解释道，“这次可是提前了整整两个月就感知到寒潮要提前来！”
苍还是不太明白：“也许是能力提升了，云长老的能力一直特殊，在部落里独一无二，其他雌性们的感知力顶多是感知食物和危险。”
墨也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赞同：“云长老确实不简单，但会感知天气，不代表可以预测未来。”
林苹果思索了一番，那认真的模样，倒是很有首领的样子：“不如我们去问问云长老吧，把我们觉得不对劲的现象告诉她，就算没有预测的能力，我们也该和长老们商讨一下。”
云长老的石屋在部落的最东边，离其他兽人的石屋有些远，周围种着几棵常青的松树，雪落在松枝上，像是给松树裹上了一层白棉袄。石屋的窗户里还亮着微弱的火光，看来大长老确实还没睡。
苍走上前，轻轻敲了敲石屋的木门框，声音放得很轻：“云长老，您在吗？我是苍，墨和子夜也在，还有苹果，我们有件事想跟您请教。”
屋里沉默了几秒，很快就传来云长老苍老却温和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我正好也有事想和你们说。”
苍轻轻推开屋门，一股混杂着草药和炭火的味道扑面而来，温暖又安心。云长老正坐在火堆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本用兽皮做的旧书，书页已经有些泛黄，旁边还放着一个陶碗，碗里装着浅褐色的草药茶，热气袅袅地往上飘。
看到他们进来，云长老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目光落在林苹果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慈爱：“这么晚了还过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林苹果走到云长老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才开口说道：“云长老，我们是来问您关于流浪兽的事的。今天黑石部落的事你也知道了，流浪兽最近太过反常，甚至会啃食兽人的尸体。之前咱们部落遇到的流浪兽，还有子夜老家黑狼族遇到的，都不对劲，所以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长老的目光微微沉了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也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的。”
林苹果心里一喜，看来云长老果然知道些什么！她连忙点头：“是啊，我们觉得这几次遇袭太奇怪了，流浪兽的变化太大，不像是偶然。而且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攻击性也越来越强，我们担心背后有什么原因，会威胁到部落的安全。”
苍也凑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急切却不失恭敬：“云长老，您快别卖关子了，那些流浪兽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您能感知到什么吗。”
云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旁边的陶碗，喝了一口草药茶，才慢慢说道：“其实，我的力量增强了。两个月前，我夜里看星象的时候，发现北方的星空有些异常——那颗代表着‘兽魂’的星子，颜色变得很暗淡，还缠绕着一丝黑气。当时我就觉得心里不安，后来又发现天气变化得越来越奇怪，也感知到寒潮会提前来。”
“兽魂星？黑气？”林苹果愣了愣，她从没听过这些。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也没有这些东西，一定是她自己只知道添麻烦，也懒得学习。
云长老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忧虑：“兽神创造这个世界，在天空之外留下了兽魂星，兽魂星是所有兽人的根，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是明亮的金色，像太阳一样温暖。可半个月前，我看到它的颜色变成了暗黄色，还裹着一层薄薄的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当时我还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出现越来越多反常的流浪兽，我才明白，那些黑气恐怕影响到了兽人的兽魂。”
“影响兽魂？”墨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您的意思是，有些流浪兽，原本是正常的兽人？”
“很有可能。”云长老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沉重，“兽魂是兽人的根本，要是兽魂被污染，兽人就会失去理智，变得好斗又凶残，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本性。而且这种污染不知道源头在哪，要是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