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实木门“咔嗒”一声合上，将室内的寂静彻底锁死。
陈薇薇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蚂蚁般穿梭的车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贺涵终究还是查到了，比她预想的快了整整一周。
她原以为，有龙凤胎那两个孩子在，贺家老爷子至少会压下消息，可现在看来，贺家根本没打算让贺涵安安稳稳地当继承人。
也是，谁会容忍继承人的另一半，手握比贺氏更雄厚的资本，甚至隐隐有吞并贺氏的势头？
而此刻，两层楼下的贺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贺涵靠在黑色真皮椅上，双腿交叠，膝盖上摊着一份薄薄的调查报告。
他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连眼底的光都冷得像碎冰。
办公桌前，特助林森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手里攥着的补充资料被汗水浸得发皱。
他跟着贺涵八年，见过这位老板在谈判桌上掀桌子，见过他在项目失败后笑着喝酒，却从没见过他这样——平静得可怕，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可周身的气场却能让人窒息。
“你确定，是薇薇安让陶洁去唐晶那儿借包，再换成假的？”贺涵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锁在林森身上。
“是、是的贺总。”林森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他慌忙点头，双手将一份打印好的证据清单递到贺涵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查到，陶洁当时找唐总监，说自己要去参加大学同学的订婚宴，想借唐总监的那只爱马仕Kelly撑场面——那包是您当年送唐总监的生日礼物，她平时宝贝得很，原本不想借，可陶洁缠了好几天，唐总监才松了口。”
贺涵的目光落在清单上“陶洁借包记录”那一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没有说话。
林森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说，声音压得更低：“陶洁借到包的第二天，就以‘帮唐总监送份紧急文件到财务部’为由去了唐总监的办公室。她特意算好了时间，那会儿唐总监正在开部门会议，办公室没人。她在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假装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包的内袋上，说‘要拿去干洗’，拿着包就出了公司——其实是去了陈董安排的私人工作室，让那边的人把真包换成了高仿。”
“那高仿包做得特别真，皮质、五金、甚至内袋的刻印都和真包一模一样，是陈董通过她在意大利的私人买手渠道订的，供应商那边还留着陈董秘书的转账记录，备注写的是‘工艺品采购’。”林森说着，又递过去一份银行流水单，“后来陶洁把高仿包还给唐总监，说‘干洗店把包保养得跟新的一样’，唐总监当时没细看，直到后来唐总监之前股票套牢缺钱，去卖的时候被专卖店的人指出包是高仿，才发现不对劲。”
贺涵终于有了动作，他抬手拿起那份银行流水单，目光落在“转账人：薇薇安秘书 收款人：意大利xx工坊”那一行，指尖微微用力，将薄薄的纸页捏出了一道清晰的折痕。
记忆像是被按下了回放键，猛地拉回到罗子君住院那天。
唐晶打着电话声音带着哽咽：“贺涵，……他们说这包是假的。”
他当时还以为是唐晶送的店有问题，拿起包仔细检查——皮质柔软，五金泛着温润的光泽，内袋的刻印也清晰，怎么看都是真的。
直到他联系了爱马仕总部的鉴定师，对方通过视频鉴定后，告诉他“这是目前市面上最高仿的版本，但内袋的走线密度和正品有细微差别”，他才相信这包真的被换了。
唐晶当时坐在他对面，手指紧紧攥着包带，声音发颤：“这是你专门让定制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舍不得背着，怎么会变成假的……”她甚至还怀疑过自己的助理，找遍了公司的监控，最后只当是包在干洗店被人掉包了，为此还消沉了很久。
他当时还安慰唐晶，说“不过是一只包，我再给你买一只更好的”，可唐晶只是摇头，说“不是包的问题，是这包对我有意义”。
现在想来，当时唐晶那么缺钱那么难也只想抵押，唐晶当时一定很难过吧，哪里只是因为包被换了——那是她珍视的礼物，是她对这段爱情的看重，却被人这样轻飘飘地算计，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唐总监后来找过您，对吧？”林森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贺涵和唐晶这么多年的感情，甚至曾经有过恋爱，“您当时还帮着找了很久，最后没找到线索，就不了了之了？”
贺涵没有回答，只是将银行流水单放回桌上，目光重新落回那份调查报告上。
他想起唐晶后来的变化——从那之后，唐晶很少再跟他提起私人的事，开会时也总是保持着距离，甚至主动申请调去了香港公司，理由是“想拓展新的业务领域”。
当时他还以为是唐晶真的缺钱，现在才明白，或许唐晶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捅破。
“陶洁后来为什么没被发现？”贺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是陈董安排的。”林森连忙回答，“唐总监发现包是高仿后，陶洁就以‘家里有事’为由请假了，”
贺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彻底冷却，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平静。
他想起自己当时还劝过唐晶，说“陶洁可能只是不小心，别太较真”，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最天真的人——被最信任的人算计，还帮着对方安慰受害者，像个跳梁小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的折痕还清晰可见。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林森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