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收敛了笑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李怀德的眼睛，缓缓说道：“杨厂长的事。”
李怀德一听，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哆哆嗦嗦地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喃喃道：“他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找我啊……”
李怀德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充满了自信，毕竟有他老丈人的强力支持，他怎么可能让杨厂长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呢？然而，就在李怀德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陈阳却突然指了指外面，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这段混乱的时期是正确的吗？”
李怀德下意识地回答道：“怎么不正常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现状的认可和满足。
陈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说道：“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深思的力量。
李怀德听到陈阳的反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他开始重新审视这段看似正常的混乱时期，突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于是连忙说道：“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到这里，李怀德的手指不自觉地向上指了指。
陈阳见状，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拿起水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就在他喝水的瞬间，他的下颚轻轻地点了两下，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李怀德的眼睛。
李怀德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他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陈阳说过的每一个字，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陈阳脸上那稍纵即逝的细微表情，自然也没有逃过李怀德的法眼。
在这一刻，李怀德恍然大悟，他明白了陈阳的暗示。他相信，以陈阳的性格，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所以，这个看似隐晦的点头动作，无疑就是问题的答案。
相不相信就看李怀德的了，如果他相信这是陈阳做给他看的，那这就是答案；如果他不相信这是刻意的，那这同样也是答案。而李怀德当然是无条件相信陈阳的，毕竟要是陈阳要害他，之前就有无数次机会能够办到，根本无需等到现在这种情况才动手。所以，李怀德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了。
就在这时，李怀德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却恰恰反映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恐惧与害怕。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可能让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摔下去。
终于，李怀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还有机会吗？”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透露出他对这个问题答案的极度渴望。
然而，陈阳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李怀德的心上。
李怀德的眼睛顿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激动地说道：“为什么？我自从当上轧钢厂厂长之后，工厂的产量是不是提高了？工人的生活水平是不是也提高了？我为了工厂，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难道就没有一点功劳吗？”
看着李怀德那激动的面容，陈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他深知李怀德此刻的心情，既有激动，又有满腹的委屈。
尽管李怀德有些贪婪和好色，但陈阳对他的这些缺点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李怀德的贪婪并非无度，他答应给人办事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到，而且这种贪仅限于他自身能力范围之内。
至于好色，陈阳认为这也并非什么大问题。李怀德虽然喜欢美女，但他从不强迫别人，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如果对方真的不愿意，他也绝不会死缠烂打。那些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大多都是看中了他的财富，所以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相比之下，在其他方面，李怀德甚至比杨厂长还要出色不少。自从担任厂长以来，他与其他工厂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往来也更加频繁。
不仅如此，他与上级部门的关系也异常交好。这一切都离不开李怀德那卓越的社交能力，正是这种能力，使得轧钢厂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显着的进步，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
正因为如此，李怀德才会如此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和回报。
陈阳一脸严肃地说道：“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这是绝对的。一个坏人即使做了一件好事，也不能因此就被称为好人。同样，一个好人偶尔做了一件错事，也不能因此就被否定其善良的本质。当然，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好人和坏人来评判一个人，但事情的道理就是如此。所以，你明白吗？当初你在与杨厂长争夺厂长位置时，使用了不光明的手段，这直接导致了他的下台。这就是事实，无论你之前或之后做了多少好事，都无法改变这件事的性质。而且，最终的结论是他下台了，而你当上了厂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李怀德听完这番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陈阳看着李怀德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但他还是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沮丧。这件事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怀德听到“还有缓解的机会”这几个字，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突然激动起来，身体猛地一颤，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陈阳语气坚定地说道：“国家早晚会拨乱反正的，这个时间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七年或者八年。到那个时候，杨厂长肯定会官复原职，重新担任轧钢厂厂长一职。”
听到这话，李怀德刚刚恢复的精神瞬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起来。他嘟囔着说：“我不当厂长，那我不就什么都不是了吗？那还有什么意义啊？”
陈阳见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真是个猪脑子啊！你不在轧钢厂当厂长，难道就不能去冶金部工作吗？或者你也可以到别的工厂去当厂长啊！怎么，你不在轧钢厂就活不下去了？难道你除了会打铁和制铁，就没有其他本事了吗？”
李怀德被陈阳这一顿训斥，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恍然大悟。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对啊！我在哪里工作不都是一样的吗？我又何必非得死守在轧钢厂里呢？”
想到这里，李怀德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李怀德，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但又能很快调整过来的人。
李怀德这个人，除了对金钱和美女有着极度的热爱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爱好，那就是权力。在他的观念里，只有掌握了权力，他才能够有足够的资格去追求前两者。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对于是否继续担任轧钢厂厂长这个问题，他已经不再纠结了。
李怀德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他立刻对陈阳说道：“阳哥，我的好哥哥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咱俩可是好兄弟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啊！”
陈阳听到李怀德这番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一脸嫌弃地回应道：“谁要你以身相许啊？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好吗？”
李怀德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兄弟，你别误会，我只是太着急了。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
陈阳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功过相抵。”
李怀德一听，马上明白了陈阳的意思，他连忙说道：“兄弟，我这干的还不够多吗？现在轧钢厂的一切，不都是我努力的功劳吗？”
然而，陈阳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这不叫功劳，这是你应该做的。”
李怀德顿时有些茫然，他不明白陈阳为什么会这样说。
陈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怀德，说道：“你还不明白啊？你这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了嘛！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啊！”
李怀德见状，急忙央求道：“兄弟，你就别说话说一半了，我这心里正着急呢！”
陈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什么是功劳？功劳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得看是谁能给你。而你的功劳，最终还得是冶金部说了算！”
李怀德听后，连忙点头，说道：“那当然是冶金部啊！”
陈阳接着说道：“这不是知道嘛！你说你功劳多，那我倒要问问你，在冶金部，你有什么大功？你给冶金部和国家做过哪些突出贡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