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出头，何必依附别人？
称他们为资本家实属高看，若说是买办封建地主反倒更为贴切。
即便真心投靠，他们也未必会把你当人看待。
然而……
对此时的林朝羽而言，
从百亿身家跌落至一无所有，这巨大的落差难免令人难以适应。
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但他心中却燃起了熊熊斗志。
在这个时代，他完全有机会做得比前世更出色。
前世他尝过富甲一方的滋味，也经历过债主上门、兜里只剩一张欠债几千的信用卡的窘迫。
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
沉思片刻，林朝羽再度沉沉睡去。
醒来时，窗外已是繁星闪烁。
林朝武早已归来，手中拿着几份报纸，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
林朝羽先扫了几眼中文报纸，内容尽是些金镛小说和八卦新闻，毫无价值可言。
他随手将报纸丢开，转而翻看英文报纸。
虽然同样充斥着花边新闻，但有用的信息明显多了起来。
“金利仓库遭水淹，货物受损！”
报道中提到，金利仓库位于九龙大雾山，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旧仓库，历史可追溯至二战时期的日军仓库。
由于地处偏僻，战后一直无人问津，如今准备拍卖其中一些来历不明的陈旧货物。
“明天去瞧瞧！”林朝羽当即拿定主意。
“哥，去陈姐家吃饭了！”林朝武进屋喊道。
“好。
”林朝羽点头应道。
兄弟俩初到香江时，最先遇到的便是陈琪芸。
当时她被几个小混混 扰，林朝武出手相助。
之后，陈琪芸将他们带到石硖尾，帮忙办理了香江身份证，还为两人介绍了工作。
每日，兄弟俩都会省下部分伙食费交给陈琪芸，请她帮忙做饭。
晚餐并不丰盛。
简单的稀粥、几样小菜、半条鱼，还有一块黑乎乎的不知名食物。
“朝羽，”陈琪芸开口道，“你明天能上工了，先让朝武把剩下的钱还一部分，剩下的咱们慢慢还。
不然利滚利，实在吃不消。”
“我明白。
”林朝羽喝了几口粥，平静答道，“陈姐，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陈琪芸总觉得林朝羽有些不同了。
话似乎越来越少。
林朝羽摸了摸肚子，感觉只吃了半饱，一旁的林朝武更是没吃饱，他练武消耗大，饭量自然也大。
不过，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要。
能有吃的，已经不错了。
“妈妈，我肚子疼！”
这时，陈琪芸六岁的儿子周进勇捂着肚子走了过来。
林朝羽看了一眼周进勇，眉头微皱。
小孩脸上长着一片片花斑状的斑块，加上消瘦苍白的样子，他立刻判断出是肚子里有蛔虫。
没想到国内几乎见不到的病，在香江竟这么普遍。
这就是底层人的生活。
“陈姐，我们晚上出去一趟，去大雾山。
”林朝羽放下碗筷，对陈琪芸说道，“你早点休息。”
“好。”
陈琪芸忙着照顾周进勇，也没细听林朝羽的话，只是点点头：“你们早点回来。”
……
“哥，去大雾山做什么？”林朝武好奇地问。
“那边有个废弃的仓库，以前是小鬼籽的，据说里面堆了些东西，现在仓库塌了，东西要拍卖。
”林朝羽体力不支，走几步就喘，一边走一边说，“看看有没有值钱的，能捡漏的话，咱们就能翻身了。”
“真能有东西？”林朝武半信半疑。
“说不准。”
林朝羽摇摇头，笑了笑：“碰碰运气吧，运气好就能赚一笔，运气不好就白跑一趟。
总不能干等着，下个月你还得还人家六千五，靠卖力气能挣几个钱？”
“哥，我觉得不还他们也不敢怎样！”林朝武不服气道。
“你不还？”
林朝羽摇头，“他们动不了你，还动不了我？或者威胁陈姐？更怕的是他们拉你入伙，你功夫好，往后逼你替他们打架砍人，就为这五千块，值得？”
林朝武一愣：“他们真会这样？”
林朝羽笑了笑：“不然呢？咱们一无所有，人家凭什么借钱给你？不就是看中你这身本事？”
林朝武沉默下来。
他虽然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但也不是傻子。
只是年纪小，才十五岁，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哥，这笔钱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内地？”
“别担心！”
林朝羽轻轻拍了拍林朝武的肩膀，笑着说：“有哥在，这点钱不是问题！”
大雾山算是香江最高的山峰了。
多年后，这里确实成了一处旅游胜地，有烧烤区，也有郊野公园。
但眼下的大雾山，不过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港府此时的心思并不在旅游业上，真正的发展要等到 十年代。
现在，这里依旧荒凉。
旅游就别指望了，连人影都难见到。
严格来说，这就是一片荒山野岭，六十多年后，这里既不是住宅区，也不是商业区，而是风景区。
至于那个仓库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林朝羽猜测也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否则早就被人拿走了，哪会留到现在？
但林朝羽还是决定来看看。
万一真有什么意外发现呢？
兄弟俩下午四点半出发，抵达时已是晚上九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到了！”林朝羽确认了位置，目光落在眼前的仓库上。
仓库早已破败不堪。
门外，四个家伙正围在一起打牌打发时间——一个洋人，三个华人。
显然，他们也没把这仓库当回事，纯粹是闲得无聊。
他们很清楚，仓库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否则也不会一直放着没人动。
见到林朝羽和林朝武过来，四人明显愣了一下。
为首的洋人盯着林朝羽，嘴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呼喊。
“各位，打扰了！”
林朝羽用流利的英文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仓库因雨水冲塌，即将司法拍卖，想先进去看看，再决定是否参与竞拍，可以吗？”
洋人上下打量着林朝羽，有些意外。
这小子居然会说英文。
“你？要竞拍？”洋人狐疑地看着他。
看穿着，林朝羽实在不像有钱人，可偏偏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洋人正犹豫时，林朝羽上前几步，顺手塞了一叠港币到他手里：“请问，现在可以了吗？”
“当然可以！”
洋人瞄了一眼，起码有一千港币。
钱不算多，但也不少。
他咧嘴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朝羽！”林朝羽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我还有个中文名，叫刘海柱！”
洋人耸了耸肩：“进来吧！”
“刘海柱？”
听到这名字，林朝羽差点笑出声来——职业法师刘海柱？
简单聊了几句，林朝羽便摸清了刘海柱的底细。
他的本名是乔·兰迪，在伦敦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因为捅伤了人，怕报复才逃到香港。
可到了香港，他发现自己依旧是底层，连洋人圈子都瞧不起他。
贪婪、无能、好色、酗酒、嗜赌——这人简直一无是处。
否则也不会沦落到看守废弃仓库的地步。
没学历、没人品，赌品更是差到极点，刚输了钱就赖账。
但林朝羽反倒对他生出几分欣赏。
“这人不错，值得交往！”
不怕他贪，就怕他贪得不够狠。
这种人只要给够好处，连亲妈都能卖，正是绝佳的利用对象。
“这仓库以前是日军的吧？”林朝羽随口问，“里面存了什么？”
“不清楚！”刘海柱摊手，“你想知道就自己进去看！”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千港币，盘算着再去赌两把，说不定能翻本。
林朝羽早料到刘海柱一问三不知。
让他吃喝玩乐还行，指望他认真办事？做梦。
走进仓库，地面湿漉漉的，原本还能用，可惜山顶落石砸穿屋顶，部分已经坍塌。
霉味弥漫在空气中，刘海柱捏着鼻子，懒得再往里走，顺手递了个手电筒给林朝羽：“你们自己看吧，我不进去了！”
“行。
”林朝羽接过手电筒，径直往里走。
刘海柱转身就溜，这霉味多闻一秒都嫌恶心。
“哥，你啥时候会讲洋文了？”林朝武憋不住问道。
“早就会了，你不知道而已。
”林朝羽晃着手电筒，随口答道。
“我怎么会不清楚？”林朝武略显诧异。
“你练功时，我闲来无事学了一点。
”林朝羽不想多谈此事，转而环顾仓库。
这里从前应是某类库房。
但里面的物品早已搬空。
“这是……”林朝羽的手电光束停在一处。
走近一看，竟是罐头。
包装早已破旧，可他仍隐约辨认出几行字迹。
1958.09.23
应是生产日期。
1958年产的罐头，如今已存放一年有余。
此处早年是日军的仓库。
后来物资清空，留下的却是英军的军用罐头。
林朝羽暗自思忖。
罐头的标记确为英文。
军用罐头的保质期通常三年左右。
也就是说，尚未过期。
“哥，这是啥东西？”林朝武好奇地问。
“你打开看看。
”林朝羽将罐头递给他。
林朝武犹豫片刻，随手撬开罐盖，惊呼道：“肉？这是肉？”
“应该是军用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