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好一阵，他抓起电话，直接拨给吕乐。
电话那头，吕乐漫不经心地接起：“哪位？”
“吕乐，我 你！”听到这声音，吕乐一怔：“你是？”
“张玉阶！”电话里传来愤怒的吼声，“你收了张家的钱还敢耍花样？总华探长真是威风啊！”
张玉阶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张先生！”吕乐眉头紧锁，强压着怒气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叫收钱不办事？”
他本就窝着火，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若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早就翻脸了。
即便如此，他仍强忍怒意，语气尽量平缓：“我已经下令查封青山医馆，怎么能说我没办事？”
“吕探长！”张玉阶冷笑一声，“不如你先出去看看，青山医馆到底有没有关门，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没被查封？”吕乐面露惊诧，“不可能！我明明下了命令！”
“吕探长，你还是亲自去确认一下吧。
”张玉阶语气冰冷，“另外，我提醒你，张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如果这件事没有妥善解决，张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电话已被挂断。
吕乐握着话筒，一时怔住。
青山医馆竟然还在营业？张玉阶绝不会无的放矢，难道真有人违抗他的命令？
他当即召集全体警员开会。
“吕探长……”何义勇站了起来，低声道，“是我。”
吕乐盯着他：“是你让大家别查封的？”
“乐哥，”何义勇语气诚恳，“我在青山医馆看过病，他们收费公道，乔医生对我有恩，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吕乐目光扫过众人：“只有你一个？不可能，你一个人拦不住所有人！”
“乐哥……”又一名警员起身，“还有我，我也希望以后能有个便宜看病的地方。”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警员站了起来。
转眼间，会议室里所有人全都起立。
吕乐心头一震，脸色骤变。
所有人都不愿查封医馆？他的手下竟集体违抗命令！
他这才意识到，查封医馆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若早知如此棘手，他绝不会轻易对青山医馆下手。
现在，局面已非他能轻易掌控。
如果逼得太紧，他们很可能会联合起来反抗。
这不是杀几只鸡吓唬猴子就能摆平的事。
“行了，都坐下吧！”
吕乐压下心中的波动，慢慢说道：“查封行动暂停。”
……
办公室里，吕乐仍在权衡。
该不该退回张家的钱？或者，继续对林朝羽下手？
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吕乐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探员：“阿森，你接。”
阿森拿起电话：“你好！”
随后捂住话筒，转头道：“乐哥，是林朝羽，他说想见您。”
“林朝羽？”
吕乐眉头微皱，接过电话：“林先生？”
西九龙，一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林朝羽开的，风格雅致。
林朝羽不便总让人去自己办公室，便选了这里。
他翘着腿，轻啜咖啡，笑道：“吕探长，喜欢茶还是咖啡？”
“茶就好。”
吕乐打量着林朝羽，有些意外他的年轻。
而林朝羽也在观察吕乐。
这人后来的事迹被拍成电影，由刘德桦和曾江分别饰演。
不过，本人倒没那么英俊。
“吕探长，”林朝羽缓缓道，“青山医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吕乐接过茶杯，浅尝一口：“林先生言重了。
今天来找我，是为医馆的事？”
林朝羽点头：“没错，我想和香江警方合作。”
“合作？”吕乐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什么合作？”
“吕探长赚钱有方，想必不缺钱。
”林朝羽微笑，“我想送您一些声望，如何？”
吕乐皱眉。
意思是，不打算给钱？
林朝羽慢悠悠喝着咖啡：“四大总华探长中，吕探长自然是首位。
不过，您也看到了，手下人宁愿违抗命令也不愿动我的医馆。”
吕乐轻笑：“小问题罢了。
林先生，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的医馆吧？”
林朝羽微微一笑，从容回应：“四大总华探长各有心思，颜雄和韩森未必敢与吕探长你唱反调，但蓝刚就不一样了。
若我与蓝刚联手呢？”
“吕探长若执意要动我的医馆，香江警界会如何看你？而蓝刚若支持我，又能赢得多少人心？”
他语气平静，继续道：“更何况，我的选择不止蓝刚，比如——你的老同学陈志超？”
吕乐眸光一沉，指尖无声扣紧茶杯。
“吕探长，”林朝羽直视对方，“你可以针对我的医馆，而我也有足够的耐心与你周旋。
让你这总华探长的位子坐得不舒服，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我还能给鬼佬塞更多钱，让他们放弃支持你。
上头冷落，下头反对，吕探长真觉得无所谓？”
吕乐眉心拧起。
他意识到，林朝羽的每句话都像尖刺，自己竟无从反驳。
这人确实有掀风浪的能耐。
“但话说回来，”林朝羽忽然放缓语调，“吕探长何必与我两败俱伤？你我本无直接利益冲突，合作共赢岂不更好？”
“合作？”吕乐放下茶杯，“林先生打算怎么抬我的声望？”
“简单。
吕探长体恤警员看病艰辛，特与青山医馆达成协议——所有警务人员问诊免收诊金。
”林朝羽笑道，“如何？”
吕乐轻哼一声。
这算盘打得精妙。
诊金不过两元，药费照收不误，林朝羽损失有限，却能让警察对他感恩戴德。
用小钱换名声，既拉拢警队，又为医馆招揽客流。
“林先生，”吕乐眯起眼，“这点代价就想换个大名声？”
“非我算计精明，”林朝羽摇头，“是吕探长您——该想想什么样的盟友最划算。
”
林朝羽微微一笑，从容说道：吕探长，这次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与我联手，你的威望只会更上一层楼，全港警界谁不感激你？这可是吕探长为大家争取的福利。
往后四大探长之中，吕探长的地位必然稳如泰山！
吕乐暗自思忖，这确实对自己大有裨益。
至少能震慑其他竞争对手。
他不由得打量了林朝羽一眼——这人竟分文未给，可偏偏让人难以拒绝。
让林朝羽在警队中建立些声望也无妨，反正他不是警务系统的人，威胁不到自己的位置。
这般合作，收益颇为可观。
想到这里，吕乐伸出手：林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朝羽笑着握住对方的手。
松开手后，林朝羽又道：吕探长，我还有个小小请求。
请说。
希望香港的社团别来 扰青山医馆。
毕竟我们在为警界服务，让警务人员适当保护医馆，也是合情合理吧？林朝羽笑道，这对吕探长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吕乐颔首同意。
这些社团大多已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此外，林朝羽继续道，吕探长若身体不适，随时可以来我们医馆，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好。
吕乐点头，稍作迟疑后又问：林先生，张家给了我一笔钱，你觉得该退回去还是收下？
死人的钱，不要白不要。
林朝羽耸耸肩，吕探长以为呢？
吕乐深吸一口气：林先生高见，那我就静观其变了。
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张家气数已尽。
吕乐不禁好奇，林朝羽要如何对付这个表面仍风光无限的张家。
吕乐并不畏惧张家的针对，他深知背后的商会费尽心机将他推上高位，绝不会轻易让他垮台。
此外，他也想试探林朝羽的真正实力。
林朝羽拥有雄厚的财力与资本，唯独欠缺根基底蕴。
倘若他能与张家抗衡，吕乐便有必要与其联手。
尽管吕乐依靠商会支持才走到今天，但他内心渴望摆脱束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与林朝羽合作，正是引入新鲜力量的机会。
若日后与商会产生矛盾，林朝羽的支持将至关重要。
眼下，张家认定他收钱不办事，他也无需解释，索性直接转向林朝羽。
既然张家如此揣测，他便顺水推舟，以实际行动回应。
当然，他不会明目张胆与张家对立，只需表明对林朝羽的支持即可。
警局内，吕乐召集众人开会。
“乐哥！”下属们纷纷恭敬问候。
吕乐摆手示意：“坐吧！”他缓缓宣布，“即日起，所有警员不得 扰青山医馆，同时通知各社团，严禁在医馆闹事。
此外，香江警察前往青山医馆就诊，一律免除听诊费。”
众人愕然，何义勇难以置信：“乐哥，当真？”
“这是与青山医馆达成的协议。
”吕乐语气平淡，“听诊费免除，但药费照付。
”见众人仍满脸惊讶，他简短结束会议：“散会！”
消息迅速传开，警界一片哗然。
“乐哥真的和林朝羽合作了？”
“之前还要查封青山医馆，现在竟达成协议，林朝羽肯定给了不少好处！”
“管他呢，以后看病不用交听诊费，这可是好事！林先生果然厚道！”
短短一日内，九龙、香江岛及新界的警察全都得知了这一消息。
同属一个体系，消息传播的速度自然不慢。
当天，前往青山医馆的警务人员数量明显增加。
青山医馆的营收也随之上涨。
虽然没有收取听诊费，但推拿、鸩酒、中草药以及其他药品的销售仍然需要付费。
听诊费不过两块钱，真正的利润来源并非这一点。
……
……
张家
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玉阶盯着手中的《大明报》，气得差点把报纸撕碎。
《大明报》专门腾出一块版面，正式宣布与警务人员合作，所有警务人员前往青山医馆均可免除听诊费。
这意味着什么？
吕乐已经公开与林朝羽联手了。
张玉阶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本就肺部受伤，现在每吸一口气都感觉凉意透骨，咳嗽迟迟不见好转。
“林朝羽这个混蛋，吕乐这个混蛋，收了钱居然不办事！”张玉麒咬牙切齿道，“简直无耻！”
张玉麟咬了咬牙，沉声道：“看来他们是联手了，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此刻的张玉阶，的确有些不知所措。
先是两个社团背叛，现在又白白花钱讨好吕乐？
愤怒之下，张玉阶直接抓起电话打给了吕乐。
若在平时，他绝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但如今张家的压力实在太大，汇丰银行的贷款利息每月高达五百多万，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人在顺境时，往往能保持风度，哪怕粗人也要装出几分斯文。
而真正身处低谷时，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张玉阶的心态彻底崩了。
吕乐接起电话，还未开口，便听到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张先生？”
吕乐一听便知是张玉阶，此时反倒带着几分讥讽道：“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张玉阶强忍咳嗽，冷冷道：“吕乐，你可真有一套，拿了我的钱，转头就和林朝羽合作，够狠！”
吕乐不紧不慢道：“张先生，你说得对，我确实拿了你的钱，也确实在和林朝羽合作，那又如何？”
张玉阶一时语塞，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吕乐一脸戏谑地等着张玉阶咳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说我收钱不办事？张先生，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收了钱不办事，你能拿我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
张玉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咬着牙，恨恨道：“吕乐，好，很好！吕大探长，你给我记着！”
“行，我等着。
”吕乐轻笑一声，“不过张先生，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说完，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张玉阶再次剧烈咳嗽起来，下意识用手捂住嘴，摊开掌心时，竟满是鲜血。
这场景让张家兄弟心惊胆战，张玉阶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厉声道：“立刻找医生来！”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准找青山医馆的！”
医生诊断后，发现张玉阶的问题不算严重，主要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
然而，真正让他寝食难安的，是心病。
他发现自己竟拿林朝羽毫无办法。
找社团？已经有两个背叛了他。
找吕乐？结果是被摆了一道。
如今想对付林朝羽，靠商业手段显然行不通。
再找社团？得砸更多钱。
走白道？吕乐这一关就过不去。
更麻烦的是，吕乐和社团关系密切，想用社团对付林朝羽，吕乐必定阻挠。
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