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渡的水汽带着蚀骨的寒意，黏在苏棠的发间凝成细霜。她跟着萧烬站在渡口的青石上，脚下的水面泛着诡异的幽蓝，水面下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影，像极了第一世界万尸窟里的蛊虫，却又带着更浓重的怨气。
“这水不能碰。”萧烬拉住想探身细看的苏棠，龙渊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剑身在幽蓝水面的映照下，泛着警惕的金光，“里面的怨气能腐蚀灵力，比魔界的魔气更凶。”
苏棠缩回手，指尖刚触到水面的寒气就已发麻。她能感觉到，忘川渡的灵脉与万魔窟截然不同——这里的灵力像被拧成了麻花的丝线，一半是纯净的仙气，一半是污浊的魔气，两种力量在水面下疯狂绞杀，却又诡异地维持着平衡，正是系统提示的“裂隙核心”特征。
【滴！检测到灵脉极端紊乱！仙气与魔气比值1:1，处于崩溃临界点！】
【警告！检测到千年前“毒誓”残留能量！与宿主双生之力产生共鸣，可能引发反噬！】
“毒誓？”苏棠皱眉，看向萧烬，“系统说这里有千年前的毒誓残留，还会和我的双生之力产生反噬。”
萧烬的目光落在水面下最深处，那里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像颗凝固的血珠：“应该和封魔之战有关。史书上说，当年剑仙云鹤封印魔尊前，曾在这里立过毒誓——若后世有人破坏灵脉平衡，必遭仙魔两道共弃，魂断忘川，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话音刚落，忘川渡突然掀起巨浪，幽蓝的水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第一世界护城河里的“石血”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残破的黑金王袍，额间的火焰图腾与夜烬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里的疯狂，比夜烬浓烈百倍。
“是千年前的魔尊！”萧烬将苏棠护在身后，龙渊剑出鞘的瞬间，金光劈开迎面扑来的血浪，“他的残魂藏在忘川渡底！”
血影发出刺耳的狂笑，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云鹤的小崽子，还有纯灵体的后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只要吞噬了你们，本魔尊就能借毒誓之力重生，到时候仙魔两界，都是我的天下！”
他挥手召出无数血藤，像第一世界魏渊的人蛊，朝着两人缠来。血藤上的倒刺闪着幽绿的光，显然淬了剧毒，与忘川的怨气相辅相成，刚靠近就腐蚀了龙渊剑的金光。
“双生之力！”萧烬大喊，同时将龙渊剑的灵力注入苏棠体内，“用你的力量压制他！”
苏棠掌心的金黑光芒瞬间爆发，金芒净化血藤的毒素，黑芒反噬血影的残魂。血影惨叫着后退，却笑得更疯狂：“没用的！你的双生之力越盛，毒誓的反噬就越重！你以为云鹤为什么要立这种毒誓？他早就算到，只有纯灵体能破坏我留下的封印！”
“你胡说！”苏棠不信，双生之力催发到极致，金黑光芒像把巨斧，硬生生劈开血藤组成的囚笼。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那些被净化的血藤毒素，竟顺着双生之力的脉络，逆流回她体内！
【警告！毒誓反噬启动！双生之力成为毒素载体！宿主正在被魔气同化！】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苏棠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开始发黑，眼白染上与血影同款的猩红——她的身体正在被魔气侵蚀，就像夜烬说的“无自主意识的容器”！
“棠棠！”萧烬冲过来想按住她，却被她眼中突然冒出的戾气惊退。此刻的苏棠，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与血影如出一辙的冷笑，双生之力中的黑气彻底压制金光，在她周身凝成了黑色的鳞片。
“她快被魔气吞噬了！”血影狂笑着逼近，“放弃吧！她现在就是我的傀儡，很快就会亲手杀了你！”
萧烬的心脏像被忘川的冰水浸透。他看着苏棠一步步走向血影，看着她抬手凝聚起黑色的魔气，看着她空洞的眼神里，连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都没有，突然想起第一世界宫变之夜——那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冲向危险，却无能为力。
“不！”他嘶吼着扑过去，不顾血藤的腐蚀，死死抱住苏棠的腰，龙渊剑的金光全部注入她体内，“棠棠！看看我！我是萧烬！你说过要一起看桃花的！”
“桃花……”苏棠的动作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她能感觉到萧烬的体温，感觉到龙渊剑的金光在驱散体内的魔气，那些被压制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桃花林的约定，焚心塔的守护，断尘观的誓言……
“杀了他！”血影见她动摇，立刻加大了毒誓的力量。暗红色的血雾从水面升起，缠绕住苏棠的脖颈，像条冰冷的蛇，“忘了那些没用的！你现在是魔！只有跟着我，才能拥有无上力量！”
魔气与金光在苏棠体内疯狂冲撞，她的身体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铁板，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金黑交织的纹路扭曲成狰狞的图案。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烬，看着他为了抱住自己，手臂已被血藤腐蚀得露出白骨，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我不是傀儡！”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苏棠猛地转身，将凝聚到极致的双生之力全部砸向血影，金黑光芒在她掌心炸开，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竟硬生生将血影和血雾一起吸入其中！
“不——！”血影的惨叫在漩涡中被绞碎，“毒誓不会放过你的！你会和我一样……”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彻底吞噬。漩涡渐渐收缩，最后化作一点金黑交织的光，融入苏棠掌心的莲花胎记。忘川渡的水面恢复平静，幽蓝的颜色淡了许多，仙气与魔气的比值变成了2:1，虽然依旧失衡，却暂时脱离了崩溃临界点。
苏棠脱力地倒在萧烬怀里，黑色的鳞片褪去，眼神恢复清明，却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萧烬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泪突然滚落：“你的手……”
“没事。”萧烬笑着摇头，用没受伤的手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却在颤抖，“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刚想动用灵力疗伤，伤口却突然冒出黑烟，腐蚀的速度比刚才更快。萧烬脸色一变，才发现伤口上残留着血影的毒素，正与龙渊剑的灵力产生拮抗反应——这正是毒誓的反噬，针对的不仅是破坏灵脉的人，还有守护她的萧烬。
“这毒……”苏棠的声音带着恐慌。她能感觉到，那毒素正在顺着萧烬的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灵力寸寸断裂，就像被白蚁蛀空的堤坝。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中“毒誓之毒”！此毒无解，只能用纯灵体的心头血暂时压制！】
【警告！心头血对宿主伤害极大，可能导致双生之力永久受损！】
“无解？”苏棠的心脏骤然紧缩。她看着萧烬的嘴唇开始发紫，看着他手臂上的黑气已经蔓延到心口，突然做出了决定。
她挣脱萧烬的怀抱，抬手凝聚起最后一点金光，划破自己的胸口。鲜血涌出的瞬间，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双生之力中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带着体温的心头血，一点点抹在萧烬的伤口上。
“嘶——”萧烬倒吸一口凉气。伤口接触到心头血的瞬间，传来剧烈的灼痛，却也奇异地止住了腐蚀，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
“棠棠！你疯了！”他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胸口的伤口不断渗血，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瞬间红了，“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这么做，你就要死了。”苏棠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像极了第一世界他故意让她赢棋时的模样，“萧大哥，你答应过要带我看桃花的，可不能食言。”
萧烬看着她胸口的伤口，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沫，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混蛋……你这个混蛋……”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是苏棠从未听过的脆弱。忘川渡的风卷起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
就在这时，忘川渡的水面突然变得清澈，露出底下的景象——那是一面巨大的水镜，镜面光滑如琉璃，映出了千年前的画面：
剑仙云鹤站在忘川渡，剑尖指着跪在地上的魔尊，立下毒誓时，他的身后站着阿月，眼中满是担忧；
封魔成功后，云鹤将半块镇魂玉沉入忘川，玉牌在水面上化作水镜，正是他们此刻看到的这面；
最后映入镜中的，是云鹤和阿月的背影，他们手牵着手，走向人间的方向，身后的忘川渡，灵脉平衡，水波清澈。
“原来这就是‘渡中藏镜’。”苏棠靠在萧烬怀里，看着镜中的画面，轻声说，“水镜不是关闭裂隙的钥匙，是提醒我们……灵脉平衡，从来都不是靠封印和毒誓，是靠守护。”
萧烬点头，紧紧抱着她：“我们会守护好的。”
水镜中的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融入苏棠胸口的伤口。她能感觉到，流失的生命力正在缓慢恢复，双生之力虽然依旧虚弱，却比刚才稳定了许多。
【滴！毒誓之毒暂时压制！水镜认可宿主的守护之心，奖励“灵脉平衡术”！】
【提示：此术可暂时稳定时空裂隙，但彻底关闭需找到“两界之心”——即第一世界的涅盘莲核心与第二世界的魔源之种的结合体。】
“两界之心……”萧烬皱眉，“涅盘莲核心在你体内，魔源之种……难道在夜烬那里？”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夜烬，那个与萧烬灵魂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魔尊。他们离开万魔窟时，他站在悬崖边的落寞背影，此刻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看来我们得回去找他。”苏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萧烬没有反对，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他低头，吻去她嘴角的血沫，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次换我保护你。”
苏棠笑着点头，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萧烬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第一世界宫变之夜，他挡在她身前时一样。
当苏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断尘观的床榻上。萧烬坐在床边，正在为她处理胸口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碰碎她。窗外传来鹤归剑与龙渊剑的共鸣声，清脆悦耳，像在为他们祝福。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轻声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昨天夜里。”萧烬放下绷带，握住她的手，“你的伤口还没好，暂时不能再用双生之力。”
苏棠点头，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条银色的丝线，与她胸口的伤痕遥相呼应。
“夜烬那边……”
“我已经让暗卫去查了。”萧烬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暗卫传回消息，夜烬自从兄长魂体回归灵脉后，就一直守在魔宫的禁地，那里……据说藏着魔源之种。”
他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暗卫还说，他最近常常一个人对着半块玉珏发呆，那玉珏……和你的铜戒很像。”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半块玉珏？和铜戒很像？难道……
就在这时，断尘观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不同于之前的清脆，带着一种警示的急促。萧烬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走向窗口，苏棠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了让她血液冻结的画面——
万魔窟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狼烟，狼烟中夹杂着金色的光点，正是灵脉失衡的征兆！而狼烟升起的位置，正是魔宫的方向！
“是魔宫出事了！”萧烬的声音带着凝重，“恐怕有人趁夜烬虚弱，抢夺魔源之种！”
苏棠的心脏沉了下去。她能感觉到，忘川渡的灵脉又开始紊乱，水镜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显然魔宫的变故已经影响到了裂隙的稳定。
“我们必须去魔宫！”她掀开被子，不顾萧烬的阻拦，强行凝聚起双生之力。虽然胸口的伤口传来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虚弱的时候。
萧烬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将龙渊剑递给她：“小心点。”
“你也是。”苏棠接过剑，指尖触到冰冷的剑身，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那是萧烬的灵力，他将自己的力量渡入了剑中，为了保护她。
两人冲出断尘观，朝着魔宫的方向疾驰。风中传来灵脉紊乱的嗡鸣，像在催促，又像在哀嚎。苏棠看着身边萧烬的背影，突然明白，关闭时空裂隙的路，远比想象中更艰难，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或许不只是抢夺魔源之种的敌人，还有夜烬那颗隐藏着千年秘密的、矛盾的心。
魔宫禁地深处，夜烬看着手中的半块玉珏，玉珏上的“烬”字正在发烫。他能感觉到，另一块玉珏正在靠近，带着熟悉的双生之力，也带着……让他心悸的灵魂共鸣。
“终于还是来了吗？”他低声呢喃，额间的火焰图腾突然亮起，“也好，千年的账，也该算算了。”
他的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红光，正是魔源之种的力量。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双贪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点红光，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
灵脉的共鸣还在继续，毒誓的反噬尚未消散，而新的危机，已在魔宫的阴影中，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