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两个字，宛如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苍曜族长的心口。
这几万年来，有苏狐族连一个像样的修行者都没有，全族术法最高的莫过于这位垂垂老矣的狐族族长。
苍曜族长心里很清楚，有苏狐族落魄到只剩一个虚名。
有苏狐族能在一万年前的灭世之战中保全下来，靠的是他秉去颜面，在天道面前卑微地讨饶换来的。
虽然九嶷族全族被灭，但他们的义举得到了诸神的肯定。
灭世之战过后，那些有实力有背景的神界家族，都渐渐隐匿，不参与也不加入新一代天帝的阵营。
以此来表明立场。
可有苏狐族不行！
苍曜族长必须得给族群找到可以倚靠的大树，哪怕投靠新一任天帝会被诸神诟病排挤，也要硬着头皮弯下膝盖。
反正不是没跪过，今天再跪一次也无妨。
想到这，苍曜族长开口道：“碧海神君，今日不敌你，是我技不如人，老夫任凭神君处置。”
苏碧海嗤声冷笑道：“搞了半天，苍曜族长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只认为是自己术法太差……”
苍曜族长也同样哼哧道：“神君翻这些老黄历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占据话语权。”
此话不假。
“那既然如此，苍曜族长想不想做强者呢？”
苍曜族长微微半眯起双眼，眉间一簇，他的眼里充满疑惑。
“碧海神君，此话何解？”
“苍曜族长您心里应该很清楚，神界诸神排挤你，即使投靠了天帝，他也未曾真正看重你。”
苍曜族长面上不服，但又无可辩驳。
思考了几秒后，苍曜族长问道：“神君想怎么做？”
“吾要跟你合作。”
“合作？”苍曜不可置信，道：“难道碧海神君不是想替晏川君打抱不平？”
苏碧海微微偏了偏脑袋，道：“吾但凡想要替晏川君打抱不平，早就把真相告诉他了。以晏川君的实力，动用幽冥司的力量灭掉整个有苏狐族，不在话下。”
“但这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百害而无一利。”
哈哈哈哈……
苍曜族长突然大笑起来。
良久，他才道：“碧海神君啊碧海神君，老夫小看你了，你真不愧是九嶷帝君的女儿。这么重要的把柄，你硬生生地按下几万年不表，直到今天才提起，就是为了自己的谋划。”
“嗯~非也~”苏碧海摇摇手指头，道：“当年不告诉晏川君，是为了他好，并没有考虑到这么长远。”
“而今，提起此事的确是有所图。”
“但如果没有同等的利益对换，吾也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好一个碧海神君，够直率，够坦白。”苍曜族长心中对苏碧海生出了一丝佩服。
苏碧海微笑道：“那苍曜族长好好考虑考虑？！吾有的是时间，等你的答案……”
她解开了苍曜族长身上的定身术法。
解除的瞬间，气管突地涌上一股气流，苍曜族长没忍住捂嘴咳了几下。
口中泛起血腥味，他的心里微微一怔：果然是老了。
“想通了，随时来找吾。”
说完，苏碧海转身，稍稍一动手指，苍曜族长就被她送回了狐族封地。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苏碧海轻叹一口气，画了一道符，眨眼的功夫，小院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屁兜惊叹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术法呀？好厉害呀！”
“小case啦！”
苏碧海走到躺椅前倒下，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汤圆和屁兜，一左一右蹲坐在她身边。
屁兜问：“姑娘，我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晏川君真相啊？”
苏碧海随意地把手搭在屁兜的脑袋上，手指缠绕着他的毛发，把玩着。
“知道了又能怎样？徒增烦恼吗？”
“可这老头子杀了他的父母呀！此仇不共戴天！”
“那时候的晏川君太弱小了，我怕他仇还没报，自己就死了。”
苏碧海何尝不知道要报仇这个道理。
她的家人也全部死于天道之手，她如今就是在一步一步地谋划着复仇。
对手如此强大，而自己太过渺小，这一路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深知其中的艰难。
屁兜又问：“那现在的晏川君是北阴大帝了，您为什么还是没有告诉他？”
“因为我现在要利用有苏狐族，就当我自私吧。”
汤圆听不下去了，让屁兜闭嘴别再问了。
屁兜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低头不再说话。
苏碧海笑道：“没事，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真的吗？”汤圆说。
“真的！”
苏碧海瞟了一眼汤圆，他内心早已燃烧起了熊熊八卦之魂。
“你是不是想问，当年为什么没有阻止晏川君和绯峦谈恋爱？”
“嗯呢~”汤圆猛点头。
苏碧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谈个恋爱而已嘛！又不是要结婚。再说了，苍曜那家伙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神的。”
“可……可是，现在的晏川君是北阴大帝了呀！”
“他当北阴大帝才是近几千年的事，在这之前他俩没到谈婚论嫁，早就掰了。”
“也是噢~”
苏碧海说得口干舌燥，随手变幻出一杯热茶，闷头饮下。
“神和人都是一样的，感情正上头的时候，任何阻拦都是徒劳。倒不如让晏川君自己去趟一趟这感情的浑水，经历过了就不会再惦念了。”
汤圆说：“您就不怕晏川君恋爱脑，走不出来啊？”
“不会的！晏川君没那么贱。”苏碧海肯定道，“当年绯峦如此戏耍他，如果这都能忍，我还真是瞎眼白认这个弟弟了。”
噗！
汤圆和屁兜没忍住，笑出声来。
……
太虚明镜前。
天帝看到苏碧海将苍曜族长一挥手送回了封地后，就撤去了镜中影像。
太白神君道：“碧海神君和苍曜族长竟然没有打起来，着实出乎意料。”
“她不是个意气用事的。”天帝道。
“碧海神君似乎和苍曜聊了些什么，小神感觉他们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太白神君将自己的疑虑全盘托出。
天帝走回宝座坐下，“这样岂不是更好？我们大可利用苍曜，从中得知碧海神君的想法。”
“天帝始终认为碧海神君会对抗天道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太不自量力了。”
“这就是朕想要确定的事情。”
天帝望着远方的翻滚的云海，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