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的最后一周，教室里的倒计时牌从“28”变成了“7”，红色的数字被周窈用荧光笔描了三遍，显得格外醒目。黑板右侧的空白处，她画了棵光秃秃的圣诞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花板，每个枝桠上都用粉笔写着“距离跨年晚会还有3天”，树下还画了堆小小的礼物盒，盒盖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零食管够”。下课铃刚响，张老师抱着教案走出教室，林溪就看见陆知行抱着卷彩带从后门走进来，银色彩带在他胳膊上绕了三圈，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像缠了圈细碎的星星，走路时彩带末端轻轻扫过地面，留下道闪亮的痕迹。
“班委会决定今晚晚自习布置教室！”班长赵阳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剪刀，金属刃反射着灯光，“体育生负责搬桌椅清场地，女生们负责装饰墙面和天花板，江翊带了投影仪和照片素材，咱们今晚要把教室变成全校最炫的跨年派对现场！”话音刚落，李明就从桌肚里掏出个巨大的透明气球袋，袋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红的像苹果，黄的像橘子，晃起来沙沙作响，吓得前排女生赶紧捂住耳朵，生怕气球突然爆炸。
林溪刚把物理错题本放进桌肚，周窈就拽着她往讲台跑，手里举着卷粉色的皱纹纸，纸卷在她手里转得像风火轮：“快帮我挂拉花！苏晓晓说要在黑板上方挂个‘2024’的气球牌，咱们得先量好尺寸，不然气球吹太大挂不上就麻烦了。”讲台上还留着张老师没擦的板书，“二次函数图像”的抛物线被周窈用粉笔圈起来，在顶点处画了个笑脸：“你看这抛物线多像微笑，开口向上的快乐，跨年就得开开心心的。”
陆知行和几个男生正搬桌子，把课桌往教室两侧的墙边挪，留出中间的空地当舞台。他穿着件灰色的连帽衫，帽子上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显然是刚从操场过来的。林溪看见他弯腰搬桌子时，后颈露出截白皙的皮肤，被灯光照得发亮，头发剪得短短的，发梢泛着浅棕色的光，心里突然想起他贺卡上“希望你每天都笑”的字迹，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头帮周窈量拉花长度，指尖捏着软尺的刻度，却半天没数清数字。
“彩带要挂成波浪形才好看。”陆知行突然走过来，手里拿着卷银色彩带，指尖在讲台上比划着，“从投影仪上方拉到后门，再绕到窗户框，形成三个起伏的弧度，像流星划过夜空的轨迹。”他说话时，呼吸轻轻落在林溪耳边，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林溪慌忙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粉笔盒，“哗啦”一声，粉笔撒了一地，白色的、彩色的粉笔滚得到处都是，像掉了满地的星星碎片。
“我来捡我来捡！”周窈眼疾手快地蹲下去，一边捡粉笔一边冲林溪挤眼睛，嘴角的梨涡里藏着揶揄的笑意。陆知行也蹲下来帮忙，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溪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一支白色粉笔滚到讲台底下，陆知行弯腰去够，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额前的碎发，被灯光照得泛着浅棕色，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体育生们搬完桌椅，开始吹气球，赵磊肺活量最大，腮帮子鼓得像青蛙，把个蓝色的气球吹得比脑袋还大，橡胶皮被撑得发亮，吓得苏晓晓赶紧摆手：“别吹太大，会炸的！气球爆炸声音可响了！”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李明手里的红色气球突然爆了，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球碎片像红色的雪花似的粘在他的校服上，连头发里都夹着片红色的橡胶屑。
“岁岁平安！”周窈拍着手笑，捡起片气球碎片往林溪头上贴，“气球爆了说明新年有好运，这是好兆头！”林溪笑着躲开，两人在教室后排追来追去，撞到正在贴窗花的江翊。江翊手里的窗花“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眼镜片反射着窗户透进来的光，轻声说：“小心点，窗花是镂空的，边缘很脆，容易破。”
林溪蹲下来帮忙捡，看见江翊手里的窗花是银杏叶形状的，剪得格外精致，叶脉清晰可见，边缘还剪了细小的锯齿，像真的银杏叶落在纸上。“这是你剪的？”她指尖触到江翊放在旁边的剪刀，金属柄冰凉，“比商店买的机器剪的还好看，细节特别清楚。”江翊的耳朵红了红，把窗花往她手里塞：“你帮我贴在窗户右上角吧，那里光照最好，阳光透过来会很好看。”说完就转身去搬投影仪，留下林溪拿着窗花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窗花上，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色的星星。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欢呼，林溪抬头看去，发现陆知行站在桌子上挂彩带，灰色的连帽衫被窗外吹进来的风鼓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他手里的银色彩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从天花板垂下来，刚好落在苏晓晓的座位上方，形成个漂亮的弧形。“苏晓晓快许愿！”李明在下面踮着脚喊，“彩带像流星划过，现在许愿最灵验了！”苏晓晓笑着摆手，手里却悄悄握紧了江翊送的灰色贺卡，贺卡边角被她摸得发暖，嘴角弯成了月牙，眼里闪着光。
周窈拉着林溪往教室中间跑，那里堆着堆装饰品：有闪着光的圣诞帽，帽檐上的绒毛软软的；有写着“新年快乐”的字母牌，字母边缘粘着金色的亮片；还有卷金色的流苏，垂下来像瀑布。“咱们来做气球花束吧，”周窈拿起根粉色的打气筒，往气球嘴里塞，“把红的黄的粉的绑在一起，用金色丝带系个蝴蝶结，放在讲台两边当装饰，肯定特别好看。”林溪刚打好个粉色气球，指尖捏着气球口打结，就看见陆知行从桌子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个银色的星星挂件，挂件上的水钻闪着细光：“这个挂在你那边的窗户上吧，和你的银杏叶窗花很配。”
挂件上的星星闪着细碎的光，和陆知行贺卡上的银色纸屑很像。林溪接过挂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愣了愣，陆知行突然说：“你贴窗花的样子很好看，认真得像在给窗户戴发卡。”说完就转身去帮赵阳挂字母牌，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灰色的帽绳都挡不住那抹红晕。
江翊正在调试投影仪，白色的幕布被他用胶带粘在黑板上方，平整得没有一点褶皱。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屏幕上突然出现张照片：是运动会时全班同学的合影，林溪和周窈挤在中间，笑得露出牙齿，陆知行站在后排，偷偷比了个剪刀手，江翊自己则站在最边上，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这张照片当背景怎么样？”江翊推了推眼镜，声音比平时大了点，带着点紧张，“我找了好久才从班级群里翻出来的，画质还可以。”
苏晓晓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照片笑出声：“你看赵磊的表情，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像被定格的表情包！”赵磊听见这话，故意对着苏晓晓做了个鬼脸，眼睛挤成一条缝，舌头伸得长长的，逗得大家都笑起来，教室里的气球爆炸声、笑声、胶带撕扯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林溪看着幕布上的照片，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从秋天的运动会到冬天的跨年，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日子，每个瞬间都值得珍藏。
“快来帮我贴字母牌！”赵阳在讲台上喊，手里举着巨大的“2”和“0”，字母是用硬纸板做的，外面裹着彩色的皱纹纸，“‘2024’要贴得歪歪扭扭才可爱，太整齐了像打印的，没灵魂！”陆知行踩着桌子去贴最后一个“4”，林溪在下边给他递胶带，指尖不小心粘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嘶”了一声，透明胶带把两根手指粘在了一起，扯都扯不开。“别动，我来解！”周窈拿着剪刀跑过来，假装严肃地说，“解不开你们就只能手牵手跨年了，这可是跨年夜最浪漫的意外！”
陆知行的耳朵红得更厉害了，像要滴血，他慌忙低头解胶带，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林溪看见他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像藏着个甜甜的秘密。胶带终于解开时，两人都松了口气，陆知行把“4”贴得歪了点，刚好和左边的“202”组成个笑脸，惹得大家都拍手叫好，赵阳在旁边喊：“这才是有灵魂的数字！比打印的可爱一百倍！”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深蓝色，教室里的灯被赵阳关掉，投影仪的光成了最亮的光源。江翊播放着大家的照片合集：有物理课上偷偷传的纸条，上面画着搞怪的小人；有午休时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口水浸湿了作业本；还有平安夜交换苹果的瞬间，陆知行给林溪送苹果时的紧张，江翊给苏晓晓递苹果时的害羞。每张照片都带着回忆的温度，林溪看见自己收到陆知行苹果时的样子，脸红得像苹果本身，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指尖却透过指缝偷偷看。
“该挂气球牌了！”周窈举着个巨大的“2024”字母气球跑过来，气球太大，她根本抓不住，东倒西歪地往讲台挪，像牵着只不听话的大兔子，时不时撞到桌椅，引得大家一阵笑。陆知行和江翊赶紧过去帮忙，三人合力把气球牌挂在黑板上方的挂钩上，红色的“2”、黄色的“0”、蓝色的“2”、绿色的“4”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四颗彩色的星星挂在天上，气球绳上还系着金色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林溪和苏晓晓在布置许愿墙，把一张张彩色的便签纸贴在教室后墙的黑板上，便签纸上写着同学们的新年愿望：李明用蓝色笔写着“希望苏晓晓喜欢我送的篮球贺卡”，字迹歪歪扭扭；赵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希望篮球队能拿全市冠军”，后面画了个篮球；周窈的愿望是“希望林溪和陆知行早日捅破窗户纸”，被林溪发现后，追着她在教室转圈，撞到了堆气球，吓得大家赶紧护着刚做好的气球墙，生怕被撞破。
“我的愿望是物理能及格，”林溪在粉色便签纸上写下这句话，刚想贴上去，就看见陆知行凑过来，在她的便签旁边写了行字：“我帮你实现，物理题包教包会。”字迹潇洒有力，末尾画了个笑脸，嘴角的梨涡里还画了个小小的苹果，和他贺卡上的一样。林溪的心跳突然加速，像被气球带着飞了起来，她赶紧把便签贴在最高处，假装没看见周窈投来的暧昧眼神，耳根却烫得厉害。
江翊在教室角落摆了台银色的音响，连接着手机，突然放出首欢快的新年歌，节奏明快，吓得正在吹气球的赵磊手一抖，把气球吹飞了。彩色的气球在教室里飘来飘去，像个会飞的灯笼，苏晓晓追着气球跑，不小心撞到江翊，手里的彩带缠在了两人身上，像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别动，我来解！”江翊的声音有点抖，手指在彩带上摸索，苏晓晓看见他耳尖的红晕，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沉默的男生，认真起来也有很可爱的一面，像被阳光晒暖的石头。
布置到一半，张老师突然来查班，手里拿着保温杯，看见教室里的布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镜都差点滑下来。“老师您来得正好！”周窈趁机把一顶红色的圣诞帽往张老师头上戴，帽尖的白球晃了晃，“我们正缺个圣诞老人呢，您戴这帽子太合适了！”张老师笑着摇头，却没摘帽子，反而拿起张窗花帮忙贴：“别光顾着玩，晚会结束后要把教室恢复原样，不然元旦作业加倍，说到做到。”大家嘴上齐声答应着，手里的活却没停，张老师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嘴角悄悄扬起，转身时还帮着捡起了地上的彩带，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孩子们的快乐。
晚自习的铃声响时，教室已经焕然一新：天花板上挂着银色的彩带和金色的流苏，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像流动的星河；窗户上贴着银杏叶窗花和星星挂件，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后墙的许愿墙贴满了彩色的便签，像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讲台两边摆着气球花束，红的黄的粉的气球挤在一起，系着金色的丝带；黑板上方的“2024”字母牌闪着光，投影仪循环播放着同学们的照片，每张照片都带着温暖的回忆，整个教室热闹又温馨。
“关灯看看效果！”陆知行突然喊了声，赵阳赶紧关掉教室的灯，教室里瞬间暗下来，只有投影仪的光和彩带的反光，像置身星空。字母牌上的彩色气球在黑暗中更亮了，许愿墙的便签纸被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像无数只展翅的蝴蝶。“太漂亮了！”苏晓晓忍不住感叹，声音里带着惊喜，林溪看见她手里紧紧攥着江翊送的灰色贺卡，贺卡上的“加油”两个字，在光线下格外清晰，像藏着股温暖的力量。
陆知行突然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照向天花板，光斑在彩带上移动，像流星划过夜空。“快许愿！”他喊着，自己却偷偷看向林溪，眼神里的光比星星还亮。林溪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愿望，再睁开时，刚好和陆知行对视，两人都笑了起来，眼里的光比任何装饰都闪亮。周窈在旁边起哄：“许愿要闭眼十秒才灵验，你们肯定偷偷睁眼了，愿望不算数！”
收拾东西时，林溪发现自己的物理错题本里多了张便签，上面画着个举着气球的小人，小人笑得露出牙齿，旁边写着“跨年晚会我给你留了前排座位，视野绝佳”，字迹是陆知行的，末尾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嘴角的梨涡里画着颗粉色的小气球，和她吹的那个一模一样。林溪把便签夹在错题本里，指尖触到纸页的温度，像揣着个小小的暖手宝，心里暖融融的。
走出教室时，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细小的雪粒落在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钻，冷风吹得脸颊有点麻，却不觉得冷。陆知行追出来，把一条灰色的围巾往林溪脖子上围，围巾带着他的体温，软软的：“刚才贴彩带时看你发抖，肯定是冷了，围巾借你戴。”围巾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林溪的脸颊烫得像发烧，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眼睛看着他。
“明天晚会见，”陆知行的声音在围巾外响起，带着笑意，像冬日里的阳光，“别迟到，我给你占最好的位置，能看清舞台又能看到许愿墙。”林溪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跑开，灰色的连帽衫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像个会移动的星星，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因为有温暖的围巾，有热闹的教室，有藏在细节里的心意，还有对跨年晚会的期待，像气球一样，在心里慢慢鼓起来，充满了欢喜。
第二天早读课，同学们都在讨论跨年晚会的节目，有人说要唱歌，有人说要表演小品，周窈则缠着林溪猜陆知行会不会表演节目。林溪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却在想着昨晚的布置：陆知行站在桌子上挂彩带的样子，江翊低头贴窗花的认真，苏晓晓追气球时的笑脸，周窈写愿望时的调皮，还有张老师戴着圣诞帽帮忙贴窗花的无奈又温柔的表情。这些画面像拼图一样，组成了最温暖的冬日记忆，让这个冬天变得格外有意义。
她翻开物理错题本，看见陆知行写的便签，突然觉得跨年晚会最让人期待的，不只是节目和零食，更是和这些人一起迎接新年的瞬间，是大家挤在教室里布置的热闹，是藏在气球和彩带里的心意，是彼此眼中的笑意和期待。像把温暖的回忆打包，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一起走向新的一年。窗外的雪还在下，教室里的“2024”字母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在说：“新年会更好，因为我们在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了温暖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