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宫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珊瑚墙都跟着抖了三抖，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外面撞门。林默正指着图纸跟特里同说分流渠的走向，闻言猛地抬头：“啥动静？”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嗖”地从殿门窜进来，“啪嗒”摔在地上。是银发人鱼，她原本光滑的鳞片掉了好几块，背上还有道焦黑的伤口，正冒着丝丝白烟。
“殿下！不好了！”银发人鱼疼得声音发颤，尾巴尖都在抖，“长老们……长老们带着熔岩鱼来了！他们说您跟东方神合作，是背叛波塞冬！要……要废了您的殿下之位！”
“放屁！”特里同一把抓起地上的三叉戟，金鳞尾巴“啪”地拍在地上，震得宫殿里的珍珠灯都晃悠，“那些老东西敢？！”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之前就觉得人鱼族里气氛不对，有些鱼尾颜色深的老人鱼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原来是保守派在搞事。这些人宁愿守着“纯血”的虚名看着家园烂掉，也不愿让外人插手——简直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哗啦——”
殿角的珊瑚缝隙突然喷出股热气，紧接着，几条长条形的东西钻了进来。这些玩意儿长得像鳗鱼，浑身裹着暗红的岩浆，鳞片缝隙里还在往外冒火星子，游过的地方，海水“咕嘟咕嘟”冒泡泡，竟被烫得沸腾起来。
“是熔岩鱼！”赵伯在殿门口探头，吓得赶紧缩回脖子，“这是火山最深处的东西，被岩浆泡得没了神智，见啥啃啥！”
一条熔岩鱼“嗖”地冲向最近的人鱼幼崽，小崽吓得直哭，尾巴都忘了摆。特里同眼疾手快，三叉戟“唰”地挥过去，想把鱼挑飞。
“别动手！”林默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生命之水泛着淡绿的光，“你看它肚子！”
特里同愣了一下，借着珍珠灯的光仔细瞅——那熔岩鱼的岩浆外壳下，隐约能看见青黑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游动的时候尾巴还在微微抽搐，不像是主动进攻，倒像在挣扎。
“它们不对劲。”林默盯着另一条熔岩鱼，只见它撞在珊瑚墙上，非但没回头，反而用脑袋使劲磕，像是想把身上的岩浆壳撞碎。她突然掏出个贝壳，往里面倒了些生命之水，对着最近的熔岩鱼猛地泼过去！
“滋啦——”
淡绿色的水流落在岩浆壳上，瞬间冒起白烟。那熔岩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在地上疯狂扭动。令人吃惊的是，它身上的岩浆外壳竟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鱼肉，鱼肉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小坑，还在往外渗黄色的脓水。
“这是……硫磺侵蚀的伤口！”特里同倒吸一口凉气，三叉戟“哐当”掉在地上，“它们是被硫磺泡坏了身子！”
林默蹲下身，看着那条没了岩浆壳的鱼——它已经不挣扎了，只是虚弱地张着嘴，眼睛里没有凶光，反而透着股哀求。她伸手想碰它，却被特里同拦住：“小心！硫磺毒还没清干净！”
“我知道。”林默没收回手，指尖的生命之水慢慢滴在鱼身上，“但你看它的鳃，在往外面排硫磺水。它不是想伤人，是被疼疯了。”
这时候，殿门外传来苍老的呵斥声：“特里同！你竟敢纵容外人伤害神物！”
一群老人鱼慢悠悠游进来，为首的是条灰鳞人鱼，背都驼了，手里拄着根珊瑚拐杖，拐杖头雕成三叉戟的样子。他看都不看地上的熔岩鱼，只盯着特里同：“波塞冬的血脉，岂能与东方野神为伍？这熔岩鱼是海神的怒火所化，你帮外人伤它，就是背叛！”
“放你的臭屁！”特里同猛地站起来，金鳞倒竖，“它们是被你们用硫磺毒喂成这样的！我在火山口看见过，你们把幼鱼扔进硫磺泉里养，就是为了造出这些怪物！”
灰鳞人鱼脸上的皱纹抖了抖，拐杖往地上一顿：“放肆！为了守护亚特兰蒂斯的纯净，牺牲几条鱼算什么？总比让外人把肮脏的力量带进来强！”他突然提高声音，“所有忠于波塞冬的子民，把这东方野神拿下！”
周围的人鱼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年轻的人鱼往后缩了缩，显然不乐意动手。银发人鱼突然喊道：“长老们在撒谎！他们早就知道火山堵不住了，只是怕丢了权力，才不让东家帮忙！我昨天看见他们在偷偷往深海搬财宝！”
这话像炸雷似的，老人鱼们的脸色瞬间变了。灰鳞人鱼厉声道：“一派胡言！拿下她！”
可这次，没人动。那些原本站在长老身后的人鱼，慢慢往林默和特里同这边靠——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有的鳞片被硫磺熏黑，有的尾巴缺了块，显然都是火山的受害者。
“长老，”有条红鳞人鱼小声说，“东家的海苔真的能治珊瑚礁，我昨天亲眼看见的。”
“是啊，”另一条人鱼附和，“我崽被火虾烫了，是东家的水治好的。”
灰鳞人鱼气得拐杖都抖了：“你们……你们都被蛊惑了！那是妖术！会玷污海神的领地！”
“什么妖术？能救命的就是好本事！”特里同往前一步，挡在林默身前，“你们这些老东西，占着长老的位置不干事，眼睁睁看着子民被硫磺烫，自己却躲在宫殿里数珍珠！今天我就废了你们的权力！”
“反了！反了！”灰鳞人鱼气得浑身发抖，突然举起拐杖，“熔岩鱼！给我撕了他们！”
可那些熔岩鱼只是在原地打转，有的甚至往老人鱼那边游——它们身上的岩浆壳正在脱落，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身子。林默趁机往它们身上泼生命之水，淡绿色的水流过之处，硫磺毒正在慢慢消退。
“看到了吗？”林默站起身，声音清亮，“它们不是你们的武器，是和你们一样的受害者。你们用痛苦制造愤怒，用恐惧维持权力，这才是对波塞冬最大的背叛！”
灰鳞人鱼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动静打断了——那些被生命之水救了的熔岩鱼，突然围了上来，它们没有攻击，只是用脑袋轻轻蹭老人鱼们的尾巴，像是在哀求。
有个老人鱼突然哭了：“这……这不是我家丢的那条崽吗？我以为它早就死在硫磺泉里了……”
灰鳞人鱼的拐杖“哐当”掉在地上，他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鱼，又看看周围人鱼们愤怒的眼神，突然瘫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都完了……”
特里同没理他，只是对周围的人鱼说：“愿意救火山的，跟我走！不愿意的，滚去深海守你们的财宝！”
没人动。所有的人鱼都看着林默，眼神里不再有怀疑，只剩下信任。银发人鱼突然喊道：“我跟东家走！我爹就是被硫磺泉烫死的，我不想再等了！”
“我们也去！”
“带上我！我会挖渠！”
喊声响成一片，连几个年轻的老人鱼都站了出来。林默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掌心的生命之水变得滚烫——原来守护从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像这海水，只有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使劲，才能汇成巨浪。
特里同捡起地上的三叉戟，对林默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走，咱去给火山口开道。这次，没人敢拦着了。”
林默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路过灰鳞人鱼身边时，她停下脚步，把一捧生命之水放在他面前：“治不好火山，守着权力也没用。想明白的话，就来火山口找我们。”
老人鱼低着头，没说话，但肩膀在微微发抖。
殿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海水照进来，把人鱼们的鳞片映得五颜六色。林默回头看了眼那座古老的宫殿，突然觉得，真正的守护，不是守着过去的规矩，而是带着所有人，往有光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