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于绝境中强行熔炼出的“寂灭道痕”,如同在帝国即将倾覆的危局中,插入了一根扭曲而强大的支柱。其展现出的、能够直接“同化”寂灭天灾的恐怖能力,瞬间稳住了东境摇摇欲坠的防线,但也带来了更深层次的不安与变数。
东境,“镇渊堡”前线。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取代了白起原本血色的眼眸,他静立于虚空,周身不再散发杀意,而是弥漫着一种令万物终结的绝对“静寂”。汹涌而来的寂灭天灾洪流,在触及他周身一定范围后,便如同被无形的深渊吞噬,未能掀起任何波澜。
他并未主动出击,只是站在那里,便成了一片移动的“绝对禁区”。残存的帝国舰队在李穹的指挥下,迅速依托这片禁区重整阵型,构筑起更加坚固的防御节点。
然而,所有靠近白起的将士,都能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排斥。那并非敌意,而是一种生命本能对终极“虚无”的恐惧。即便是李穹,在尝试与白起进行灵能沟通时,也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要投入一片冰冷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不得不迅速撤回。
“侯爷……”李穹担忧地望去。
白起缓缓转头,那黑暗旋涡般的眼眸扫过李穹,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他似乎在适应,在掌控这股新生而危险的力量,又仿佛……正在被这股力量所同化。
“无妨。”沙哑、冰冷,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从白起口中传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维持防线,警惕……下一次冲击。”
他能感觉到,“归墟之眼”深处的意志并未因暂时的受挫而退缩,反而因他这“异类”的出现,变得更加……“专注”。
龙渊基地,紧急分析室。
徐彭岳、嬴雪华、徐福三人面前的光幕上,正反复播放着白起“吞噬”寂灭天灾的影像以及对其周身力场的远程扫描数据(无法直接探测白起本体)。
“这不是能量吸收,也不是规则对抗……”徐福的须发似乎都因震惊而微微颤抖,“这更像是……‘存在层面’的覆盖与替代!他以自身那独特的‘寂灭道痕’,强行覆盖了那片区域的‘存在定义’,使得外来的一切‘存在’(包括攻击),在其领域内失去了存在的‘基础’,故而归于虚无!”
“他在用‘虚无’对抗‘虚无’!”嬴雪华脸色发白,“但这太危险了!他的自我意志,他的生命印记,如何能在那绝对的‘寂灭’中保持独立?长此以往,他会不会……彻底化为‘寂灭’的一部分?”
徐彭岳沉默片刻,沉重道:“这或许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也是帝国唯一的机会。但我们必须找到方法,帮助他稳固自我,或者说……为这危险的‘寂灭道痕’加上一道‘枷锁’。”
他看向徐福和嬴雪华:“师兄,公主,此事关乎白起侯爷存亡,亦关乎帝国命运。灵枢阁与丹鼎学宫,需倾尽所能,研究能稳定心神、锚定存在感的秘法或丹药,哪怕只能起到一丝作用!”
大秦星骋军大元帅府。
蒙恬收到了前线战况稳定、但白起状态异常的报告。他眉头紧锁,迅速权衡。
“白起侯爷暂稳局势,功在社稷。然其状态堪忧,不可久持。”蒙恬的意念传出,“命令李牧部,加速向‘镇渊堡’靠拢,接替部分防务,让白起侯爷能有喘息之机。”
“同时,将此间情况密奏陛下。白起侯爷之事,需陛下圣裁。”
帝都咸阳,麒麟殿。
嬴政的帝念早已将东境的一切变化洞察于心。白起的蜕变,帝国的转机,以及那潜藏的巨大风险,他都了然于胸。
他“看”到了白起识海中那道新生的、贪婪而冰冷的“寂灭道痕”,也“看”到了白起那在黑暗中艰难维持的、如同风中残烛的自我意志。
“以毒攻毒,饮鸩止渴……”嬴政的帝心之中,无数种可能性在推演。“然,鸩毒亦可入药,关键在于……剂量与平衡。”
他并未立刻下旨干预。白起此刻正处于与这新生力量磨合的关键阶段,外界的强行干预可能适得其反。他需要观察,需要等待一个最佳的介入时机。
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归墟之眼”。白起的异变,无疑打乱了那“虚无主宰”原本的计划,迫使它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在此处。这为帝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也意味着,下一次来自“归墟之眼”的攻击,将更加恐怖,更加具有针对性。
“李斯。”嬴政的意念跨越空间。
“臣在。”李斯的投影立刻在殿中浮现,躬身应道。
“联盟整合之事,需再提速。将所有可用的工业产能、科研力量,全部纳入帝国战时轨道。帝国,需要更多的‘星炬’,更多的‘绝音’,更多的……应对‘规则层面’打击的手段。”
“臣遵旨!”李斯凛然,知道陛下这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更加惨烈的全面战争做准备。
南境,“摇篮星云”。
石星澜将白起的变化与东境暂时的稳定告知了星穹巨鲸“渊”。
“渊”的歌声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既有对绝境逢生的一丝庆幸,也有对那“寂灭道痕”的深深忌惮。
“窃火者……终将……自焚……”
“然……星火……已燃……或可……燎原……”
“主宰……之怒……将……倾泻……”
“下一波……非……天灾……而是……‘审判’……”
“审判?”石星澜追问。
“渊”的意念带着恐惧:“权柄……之……直接……具现……”
“或为……‘归墟使者’……或为……‘概念剥离’……乃至……‘时空断层’……”
石星澜心中一沉,立刻将这更可怕的预警传回。帝国的危机,远未解除,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
帝国的东境,因白起这柄饮鸩止渴的凶刃,暂时顶住了“寂灭天灾”的洪流。但“道痕噬主”的隐忧与“虚无主宰”即将降临的“审判”,如同两座更大的冰山,潜藏在暂时平静的海面之下。嬴政稳坐中枢,衡势布局,帝国的巨轮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那一线微弱的生机。真正的考验,或许将在下一波攻击到来时,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