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傀儡收针的咔嗒声在屋内回响时，门帘突然被掀起。
林婉清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素色裙角沾着星点泥渍，发间那支木簪歪向一侧——分明是匆忙赶来的模样。
杨阳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她指尖轻轻按在唇上，眼尾扫过地上瘫软的玉面书生，又转向他：\"杨掌柜，我来是想说......\"
她话音顿住，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恰好照亮她泛青的唇色。
杨阳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浮着极淡的紫斑，像被碾碎的紫草汁渗进皮肤，与三日前见面时判若两人。
\"六日后丑时三刻，我毒发。\"林婉清忽然笑了，那笑容比月光还淡，\"蚀骨散的毒，我自己配的。
当初为了混进黑风寨当细作，求丹阁的老修士下的。\"她抬手摸了摸颈侧的紫斑，指甲在皮肤上掐出白痕，\"原想着任务成了就去求解药，可老修士上月被劫修杀了......\"
柳如烟从内室跑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揉皱的帕子。
她刚要扑过去扶林婉清，却被对方轻轻推开。
林婉清的目光扫过杨阳腰间的储物袋——那是从玉面书生身上搜来的，\"我知道你在找解药。\"她声音发颤，却仍保持着平静，\"别费力气了，这毒无药可解，除非......\"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得发白。
杨阳看见她袖中滑出半片枯叶，叶脉间凝着暗红的血珠。
柳如烟终于扶住她的肩，帕子按在她唇上，染红的布料让屋内气氛陡然凝固。
\"除非找到下毒人。\"林婉清抓住杨阳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蚀骨散的解法在施术者手札里。
我偷听过老修士说，每个中此毒的人，体内都种着'引毒蛊'，只有施术者能......\"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烛火，\"杨掌柜，我信你。\"
杨阳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清晨柳如烟说林婉清心口发闷时，自己还以为是普通寒症——原来那是毒发前兆。
他反手握住林婉清冰凉的手，转身将玉面书生的储物袋甩在桌上。
储物袋打开的瞬间，柳如烟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灵石金珠，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二阶困仙符、三张绘着血色符文的破妄笺，最底下压着几本泛黄的杂书：《南疆蛊虫饲育手札》《毒修避世要诀》《阵道诡用百例》。
\"好个谨慎的家伙。\"杨阳捏起一本《毒修避世要诀》，书页间飘出几缕极淡的腥气，\"财物全转移了，连储物袋都只留必要之物。\"他指尖在书脊上摩挲，突然摸到一道凸起——是夹层。
抽出泛黄纸条的刹那，烛火\"噼啪\"炸响。
纸条边缘焦黑，像是从某本旧书里撕下来的，上面用朱砂写着：\"三更子时，北崖焚香，唤'影奴'可得真解\"。
杨阳瞳孔骤缩，后颈泛起凉意——北崖是青岚山最荒僻的乱葬岗，影奴......他想起徐掌柜提过，那是毒修圈里的禁忌，专替人解决\"见不得光的麻烦\"。
\"杨郎？\"柳如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抬头，正撞进林婉清灼灼的目光里，那抹眷恋终于不再掩饰，像要把眼前的每一寸都刻进骨血。
徐芷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块传讯玉牌，指节发白：\"我爹说，玉面书生是苏云的人......\"
杨阳突然将纸条塞进袖口。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他想起玉面书生临死前说的\"系统辅助布局\"——或许从成婚后第一天开始，这局就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可能威胁到苏云的人。
林婉清的毒，柳如烟昨日煮粥时被烫红的手腕（他当时只当是走神），还有六日后的麻烦......
\"如烟。\"他转身走向内室，声音放得很轻，\"把我那本《木水灵诀养气术》拿来。\"柳如烟愣了愣，却见他目光扫过她泛青的眼尾——那是近日替他熬药没睡好的痕迹。
林婉清靠在椅背上，望着两人的背影笑了。
她摸出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那是与妹妹走散时留下的信物——或许六日后，她能带着答案去见妹妹了。
烛火突然明了几分，将杨阳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柳如烟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交缠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