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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片被神只的怒火与凡人的绝望共同浸透的废墟之上,失去了度量意义。它或许流逝了许久,又或许只凝固了一瞬。

林不凡跪在破碎的岩石与尘埃之中,如同一尊被遗弃在末日焦土上的石像。他的世界已然坍缩,坍缩到只剩下臂弯间那冰冷沉重的触感,鼻腔中那混合着血腥、焦糊与淡淡发香的绝望气息,以及视野中那些零星散落、象征着彻底失去的残酷痕迹——零的碎片、艾莎的冰晶、魅影的暗尘、真琴的焦痕、满的泡沫、风芷流散的气息、林檎枯萎的花瓣,以及掌心那条染血的、冰冷的手链。

巨大的悲痛与虚无感如同永夜,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与思绪。他甚至感觉不到冥界特有的阴冷之风刮过皮肤的刺痛,听不到远处隐约传来的、青铜圣斗士们艰难移动时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心跳缓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拉扯着千钧重负,带来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痛苦。生命力正从他破碎的灵魂中一点点流逝,仿佛也要追随那些消散的身影而去,融入这片死寂的土地。

【系统能源…极度匮乏…进入…最低功耗维持模式…】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精神链接…微弱…】

【环境扫描…间歇性执行…未发现…即时威胁…】

【…等待…】

沙雕系统的界面早已彻底黯淡,只剩下最核心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光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艰难维持,如同风中残烛,默然记录着这具躯壳正在滑向死亡的进程。

就在这彻底的死寂与绝望即将吞噬最后一丝生机之时——

遥远的,从废墟的边缘,从扭曲山道的拐角处,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与这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的声响。

那是小心翼翼的、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脚步很轻,带着明显的犹豫和警惕,甚至有些踉跄,显然来者并非强大的战士,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艰难跋涉于此的凡人。

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几分担忧、几分不确定的少女声音,轻轻地、试探性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个…请问…有人在那里吗?”

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发颤,在这空旷的废墟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刚才…刚才这边的动静好可怕…金光和黑光闪个不停,地动山摇的…现在…现在没事了吗?”

脚步声逐渐靠近,变得更加清晰,但也更加缓慢和谨慎,仿佛主人正在鼓起巨大的勇气。

林不凡毫无反应。那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模糊地传入他死寂的世界,却无法激起任何涟漪。他的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掌心那条染血的手链上,仿佛那是宇宙中唯一的存在。

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巨大的、断裂的石柱后方探了出来。

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并非圣斗士,没有穿戴任何圣衣或护甲,只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打着手工补丁的粗布衣裙,外面裹着一件并不厚实的旧斗篷,用以抵挡冥界的寒意。她的身形略显单薄,脸上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但那双看向这边的眼眸,却如同被惊扰的小鹿般,充满了担忧、害怕,却又强装出的勇敢与善良。

她有一头略显毛躁的棕色短发,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看起来风尘仆仆。她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是城户星华。为了寻找失踪的弟弟星矢,这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女孩,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一丝渺茫的希望,竟然一路辗转,艰难地来到了圣域附近,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徘徊寻觅。

不久前,那场惊天动地、仿佛末日降临般的恐怖能量爆发与冲击,以及随后弥漫开来的、令人心碎的巨大悲伤气息,将她吸引了过来。善良的本性让她无法对可能存在的伤者置之不理,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惧。

当她完全从石柱后走出,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嘴,棕色的眼眸瞬间瞪大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如同被巨神践踏过的、彻底毁灭的战场焦土。而在这片焦土的中心,一个身影跪在那里。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但他的状态让星华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他浑身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衣服破损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和淤青。他跪着的姿势极其僵硬,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已凝固。最令人心惊的是他怀中所紧紧抱着的——那显然是一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女子的躯体。

而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闪烁着微弱不祥光芒的金属碎片、永不融化的奇异冰晶、扭曲盘旋的阴影尘埃、焦黑的雷击痕迹、飘荡破裂的幻影泡沫、以及散落的枯萎花瓣…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幅无比惨烈、无比悲伤的画卷。

但最刺痛星华心灵的,是那个男子此刻所散发出的气息。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甚至不是明显的悲伤。

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死寂与破碎。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被彻底掏空、碾碎,只留下一具空壳,伴随着怀中冰冷的躯体,一同在这绝望之地慢慢枯萎、消亡。他那空洞无神、甚至没有焦距的眼睛,仿佛已经看不到任何现实中的事物,只沉浸在一个外人无法触及的、黑暗无边的内心地狱之中。

(天哪…)星华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同情,(他…他经历了什么?他的同伴们…难道都…?)

她注意到远处还有几个倒在地上、被严重破坏的青铜圣衣身影正在艰难移动,似乎想要过来,却又力不从心。但显然,眼前这个男子的状态最为糟糕,几乎已经到了生命的边缘。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源于本能的善良与怜悯压倒了一切。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对方地,一步步靠近。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让她心跳加速,但她没有停下。

“那…那个…你…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受伤很重…这里很危险…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终于在距离林不凡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刺激到这个看起来极度不稳定的幸存者。

林不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已经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只有他怀中那具冰冷的躯体,以及他死死攥着那条染血手链、指节泛白的手,证明着他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

星华的目光落在他满是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又落在他那空洞的眼睛上,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楚。

(他看起来…好像已经…放弃了一切了…)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更大的勇气,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语调:

“我…我叫城户星华…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我弟弟的…他叫星矢,你…你认识他吗?或者见过他?”她试图用对话唤起他一丝注意,哪怕只是一点点,“刚才…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可怕的金光…是你和你的朋友们在战斗吗?”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应。

废墟之上,只有风声呜咽。

星华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沉浸在无边痛苦中的男子,看着他周围那些昭示着惨烈牺牲的痕迹,看着他怀中那具已然逝去的女子…

她忽然明白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巨大悲伤,源头何在。

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压过了所有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言语唤醒他,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脚步,向他靠近。

一步。

两步。

她屏住呼吸,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刻观察着林不凡的反应,准备一有不对就立刻后退。

然而,他依旧如同石雕,毫无动静。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近得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道污痕,每一处细小的伤口,以及那双空洞眼眸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缓缓地、尽可能地不带来任何威胁感地,蹲下了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尽可能持平。

她看到了他掌心那条染血的水晶手链,看到了他死死环抱着怀中女子的、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甚至破损流血的手指。

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揪紧。

犹豫了一下,她极其缓慢地、带着无比的谨慎,伸出了一只手,指尖微微颤抖地,试图去轻轻触碰他的手臂——不是怀中的女子,而是他本人,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活人的温度与关切。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着最简单、却也可能是最核心的诉求:

“活下去…”

“请…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她那带着一丝温暖与颤抖的指尖,即将极其轻微地触碰到林不凡那冰冷僵硬的手臂皮肤时——

【滋…】

【检测到…未知个体接近…】

【行为分析:无威胁意图…】

【能量反应:极微弱…凡人…】

【…尝试…激活最低限度宿主感知…】

那沉寂了许久的沙雕系统界面,最核心的微光,极其艰难地、闪烁了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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