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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草原上颠簸着靠近那缕黑气,炊烟袅袅的地方竟是个孤零零的毡房,门口拴着匹瘦骨嶙峋的马,马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不对劲。”苏九儿捏紧了二月红的玉佩,红光比在锁龙城时更盛,“毡房里没人说话,却有血腥味。”

胖子抄起工兵铲推开车门:“胖爷我去瞅瞅,要是有牧民被狼掏了,也好搭把手。”刚走两步,就被张起灵拽了回来——毡房的毡帘下,正有黑色的藤蔓悄悄往外爬,触到阳光的地方立刻蜷成焦黑的线。

“是尸藤。”吴邪认出这东西,“汪家用来圈养尸蹩的引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白泽的灵剑突然指向毡房顶部,那里的炊烟看似正常,仔细看却在半空凝成个扭曲的人脸形状。“是幻术,这炊烟是尸气变的。”他挥剑斩断一缕飘过来的黑气,“里面的人要么被献祭了,要么就是汪家的诱饵。”

霍秀秀掏出药罐晃了晃,清苦的药香让周围的黑气退了退:“我去引开幻术,你们趁机进去。”她将药汁往空中一洒,药雾化作只白鹤,扑棱着翅膀撞向毡房。

就在白鹤穿过毡帘的瞬间,整座毡房突然像水波似的晃了晃,原地竟出现了个丈许宽的地洞,黑黢黢的洞口爬满了刚才那种尸藤。

“果然是陷阱。”吴邪刚要探头,就被张起灵按住肩膀。地洞里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阵令人牙酸的磨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洞壁往上爬。

“是‘蚀骨虫’。”白泽脸色微变,“古籍里说这虫子专啃活人骨头,被汪家改良过,能用尸藤当巢穴。”

胖子往洞口扔了个照明弹,亮光照亮洞底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底下堆着十几具白骨,骨头上还挂着没啃干净的血肉,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正从骨缝里往外涌,每只都有拇指大小,甲壳上泛着幽蓝的光。

“得烧了它们!”霍秀秀摸出火折子,却被苏九儿拦住。“尸藤遇火会炸开,虫籽溅到身上就完了。”她解下腰间的软鞭,鞭梢缠着圈红绳,“用这个,九门的驱邪绳能困住它们。”

张起灵忽然纵身跃下地洞,黑金古刀在黑暗里划出银弧,那些刚爬到洞口的蚀骨虫瞬间被劈成两半。“下面有活人。”他的声音从洞底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白泽立刻跟着跳下去,灵剑的光芒照亮了洞底的角落——那里缩着个穿羊皮袄的少年,腿上缠着尸藤,脸色青得像块石头。“别碰他!”白泽剑指少年的腿,“藤里有毒,碰了会被虫群盯上。”

张起灵挥刀斩断缠在少年腿上的尸藤,古刀的刀气顺着伤口往里钻,少年腿上的青斑竟退了些。“胖子,扔瓶烈酒下来!”

胖子在上面听见,赶紧把刚找到的老酒扔了一瓶下去。张起灵接住酒瓶,拧开盖子就往少年腿上倒,酒液碰到伤口立刻冒起白烟,少年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牙没喊出来。

“有种。”胖子在洞口看得直点头,“比胖爷我小时候强。”

白泽趁机用灵剑劈开周围的尸藤,莹白的剑光所过之处,那些藤蔓纷纷化作黑灰。“吴邪,把工兵铲递下来!”他接过铲子,在地上划出个圈,“这是聚阳阵,能暂时挡住虫群。”

苏九儿和霍秀秀也跳了下来,苏九儿解开驱邪绳,红绳在地上围出个更大的圈,将众人护在中间。“少年,你知道这是谁布的陷阱吗?”

少年喘着气,指了指洞壁上的刻痕——那是个狼头图案,额头上还刻着个“汪”字。“是……是汪家的狼卫,他们抓了好多牧民,说要……要喂虫群。”

“狼卫?”吴邪皱眉,“汪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群东西?”

张起灵忽然抬头看向洞口,黑金古刀微微震颤。“它们来了。”

洞外传来一阵狼嚎,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胖子在上面骂骂咧咧:“他娘的,一群戴狼头面具的杂碎,胖爷我跟你们拼了!”

白泽剑眉一挑:“你去带少年出去,这里交给我们。”他对张起灵说完,转身就往洞口冲。灵剑与古刀在空中交错的瞬间,仿佛有惊雷在洞底炸响。

少年被吴邪背着往上爬,路过胖子身边时,看见胖子正用工兵铲拍碎一个狼卫的面具——面具底下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黑气。“这他娘的不是人!”胖子一脚踹开那团黑气,“是用尸气做的傀儡!”

白泽和张起灵已经杀到洞外,灵剑的莹光与古刀的银辉交织成网,那些戴着狼头面具的傀儡一碰就散,却散而不灭,黑气聚起来又变成新的傀儡。

“得毁了它们的本体!”白泽剑指远处的山坡,那里插着根黑幡,幡面上绣着个巨大的狼头,“幡在动,那是操控傀儡的阵眼!”

张起灵会意,纵身朝山坡冲去,古刀劈开挡路的傀儡,刀光如流星般撞向黑幡。“铛”的一声脆响,黑幡被劈成两半,那些围上来的傀儡瞬间僵住,接着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虫群失去控制,在聚阳阵里乱撞,很快就被驱邪绳烧成了灰烬。少年看着散在地上的黑灰,突然哭了起来:“阿爸……阿爸肯定也被他们害了……”

苏九儿摸了摸他的头,二月红的玉佩在掌心发烫:“别怕,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白泽捡起那根断成两半的黑幡,幡杆上刻着行小字:“月落之时,血祭狼山。”他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狼山,应该就是下一个地方。”

张起灵的古刀轻轻碰了碰他的灵剑,像是在说该走了。吴邪把少年扶上车子,胖子正忙着把剩下的半坛老酒塞进行李箱。“还愣着干啥?”胖子拍了拍车门,“去狼山,胖爷我倒要看看,汪家这群杂碎想搞什么名堂!”

车子重新发动,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驶去。草原上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前路伴奏。白泽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握紧了手中的灵剑——狼山,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们的路,从来就没好走过。

灵剑轻吟,古刀低鸣,这一次,连二月红的玉佩都在轻轻震颤,仿佛在预示着前方,有场更大的风暴在等着他们。

车子在暮色里驶进狼山腹地,山路越走越窄,两旁的岩石上布满青苔,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霍秀秀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石头上的字。”

那些青苔间隙里,竟刻着密密麻麻的西夏文,被岁月磨得只剩浅痕。白泽凑近一看,脸色微变:“是献祭文,说要在月满之夜,用百人精血唤醒‘狼神’。”

“什么狼神,我看就是汪家搞的鬼。”胖子往窗外啐了口,“胖爷我倒要瞧瞧,是哪路神仙敢在这儿撒野。”话音刚落,车头突然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吴邪踩下刹车,下车一看,竟是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个张牙舞爪的狼头,双眼嵌着两颗绿幽幽的珠子。“这是……夜明珠?”胖子伸手就要去抠,却被张起灵一把拉住。

“别动。”张起灵指着碑底的缝隙,那里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是血。”

苏九儿的玉佩突然灼热起来,她往石碑后绕了半圈,惊呼道:“这里有个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掀开后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石壁上挂着盏盏油灯,灯芯竟是用人骨做的,火苗蓝得发妖。少年跟在后面,突然抓住吴邪的衣角:“我阿爸的羊皮袄……挂在里面。”

众人往里走了约摸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巨大的溶洞,洞中央立着尊丈高的狼神石像,石像脚下绑着十几个牧民,正是少年说的那些被抓的人。

石像前站着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柄骨刀,刀尖正对着一个老汉的喉咙。“时辰到了。”黑袍人转过身,脸上戴着张青铜狼面,“没想到九门的人和张家的后人会送上门来,省得我再去找了。”

“汪千山?”白泽认出这声音,“你没死?”

狼面人笑了起来,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锁龙城那点小伤算什么?倒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还想带走兵符?”他突然挥刀指向石像,“知道这狼神是谁吗?是西夏最后的国师,被汪家先祖炼成活尸,守着真正的宝藏。”

胖子刚要冲上去,就被张起灵按住。石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周围的油灯“腾”地窜起半尺高,那些绑在石柱上的牧民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游动。

“他们被下了狼蛊。”苏九儿的软鞭缠上最近的牧民,红绳勒出的地方渗出血珠,“一听到骨刀声就会变成傀儡。”

狼面人举起骨刀,正要往下砍,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破空而来,“铛”的一声劈在骨刀上。他纵身跃到石像前,古刀横挥,瞬间斩断所有绑着牧民的绳索。

“抓住他!”吴邪大喊着扑向狼面人,却被对方侧身躲开。狼面人甩出条铁链,链端的铁爪直取吴邪咽喉,霍秀秀的药罐突然砸过来,药汁泼在铁链上,竟蚀出一个个小坑。

“多谢小仙姑!”吴邪趁机夺过铁链,反手缠住狼面人的腰。胖子举着工兵铲冲上来,一铲拍在狼面人背上,却被对方身上的黑气弹开。

“没用的。”狼面人狂笑,石像的眼睛红光更盛,那些刚被解开的牧民突然站起来,双眼发直,朝着众人扑来。“他们的魂魄被狼神锁着,只能听我的!”

白泽忽然想起锁龙城里的龙纹阵,灵剑直指石像脚下的地砖:“吴邪,血!用你的血破阵!”

吴邪立刻咬破手掌,鲜血滴在石像底座的凹槽里。那些凹槽突然亮起金光,竟与镇魂锣上的金纹如出一辙。石像发出一声闷响,红光渐渐黯淡,牧民们晃了晃,纷纷瘫倒在地。

“不可能!”狼面人想去碰石像,却被张起灵的古刀逼退。古刀的刀光扫过他脸上的狼面,青铜面具“咔”地裂开条缝,露出底下半张爬满青筋的脸。

“汪家早就该灭了。”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古刀突然刺出,直取狼面人胸口。狼面人惨叫一声,身体化作黑烟,只留下那张裂开的青铜狼面。

溶洞里的油灯渐渐熄灭,只有石像底座的金光还在闪烁。少年扑到老汉身边,哽咽道:“阿爸!”

老汉缓过神,指着石像的肚子:“他们……他们往里面塞了好多尸蹩……”

白泽用灵剑撬开石像腹部,里面果然堆满了尸蹩卵,密密麻麻的像堆黑豆子。“用火。”张起灵掏出打火机,胖子立刻泼上烈酒,火苗窜起的瞬间,尸蹩卵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等火灭了,石像底座的金光也渐渐散去,露出块嵌在里面的玉牌,上面刻着“镇西”二字。“这是西夏的镇边令牌。”白泽拿起玉牌,与龙形兵符合在一起,“原来兵符和令牌合起来,才是完整的西北防务图。”

吴邪看着那些获救的牧民,忽然明白过来:“汪家抓九门的人,抓牧民,根本不是为了喂东西,是想逼他们破解这些古阵。”

少年扶着阿爸往外走,回头对众人道:“草原上的人不会忘恩,以后你们要是来了,我们杀羊招待。”

胖子拍着胸脯:“那必须的,胖爷我还等着喝你的庆功酒呢!”

出了溶洞,月亮已经升到头顶,狼山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些。张起灵把合二为一的兵符和令牌递给吴邪:“该交还给九门了。”

吴邪握紧那块温热的玉牌,忽然笑了:“或许,不该只还给九门。”

白泽明白他的意思,灵剑在月光下泛着莹光:“有些东西,本就该护着这片土地。”

车子驶离狼山时,天已经蒙蒙亮。草原上的晨雾带着青草香,和锁龙城的紫雾截然不同。霍秀秀靠在车窗上打盹,胖子正哼着跑调的小曲,苏九儿摩挲着二月红的玉佩,脸上带着释然的笑。

张起灵望着窗外掠过的草坡,黑金古刀安安静静地靠在腿边。白泽转头看他,忽然笑了——不管前路有多少迷雾,只要这把刀还在,这柄剑还在,他们就敢一直走下去。

车子翻过最后一道山梁,远处的朝阳正喷薄而出,把天空染成金红色。吴邪踩下油门,车子迎着光驶去,引擎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像首未完的歌。

他们的路,还长着呢。

车子刚驶离狼山范围,白泽忽然按住腰间的灵剑,剑身在鞘里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他掀开窗帘望向后方,晨雾里隐约有黑点在移动,速度快得不像草原上的野兽。

“不对劲。”白泽的声音沉了下来,灵剑的莹光透过剑鞘隐隐透出,“有东西跟着我们,不止一只。”

张起灵立刻回头,黑金古刀已握在手中,刀身映出的晨雾里,竟藏着几对幽绿的眼睛,正贴着地面快速逼近。“是汪家的‘影狼’。”他指尖划过刀身,“被炼过的狼尸,认血腥味。”

胖子刚想探头,就被霍秀秀一把拉回来:“别开窗!它们的爪子有毒!”药罐里的药香突然变得浓郁,车后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像是被药气灼伤了。

吴邪猛踩油门,车子在草原上划出S形轨迹,后视镜里的黑影却紧追不舍。“这玩意儿怎么甩不掉?”他急得冒汗,忽然发现那些影狼的眼睛始终盯着副驾驶——那里放着合在一起的兵符与令牌。

“它们是冲着这个来的。”白泽抓起兵符,灵剑突然出鞘,剑光透过车窗劈向车后,一只扑到车顶的影狼瞬间被劈成两半,黑色的血溅在玻璃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张起灵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出去,黑金古刀的刀光如暴雨般落下,追在最前面的三只影狼应声倒地。但更多的影狼从雾里窜出来,它们的皮毛像浸透了墨汁,獠牙上挂着粘稠的黑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九儿的软鞭缠在车顶行李架上,“前面有片石林,到那里或许能困住它们!”

吴邪立刻打方向盘,车子朝着石林冲去。影狼群在后面紧追,利爪刨得地面尘土飞扬。刚冲进石林,白泽就喊道:“停车!”

他跃下车,灵剑在地上划出圈,莹白的光纹瞬间蔓延开,将周围的石柱连在一起。“这是困灵阵,能暂时挡住它们。”他话音刚落,追来的影狼就撞在光纹上,发出闷响,却没立刻溃散。

“这些东西被炼得太邪门了!”胖子举着工兵铲守在车边,看着影狼用头猛撞光纹,“阵法撑不了多久!”

张起灵忽然指向石林深处:“那里有缝隙。”他提着古刀冲过去,刀光劈开挡路的石柱,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把兵符藏进去。”

白泽立刻会意,跟着钻进窄缝。缝隙尽头是块凹陷的石壁,他将兵符嵌进去,灵剑在周围刻下符文,石壁竟缓缓合拢,将兵符藏得严严实实。

等他们退出来,困灵阵的光纹已经开始闪烁。张起灵挥刀劈开两只冲破光纹的影狼,对吴邪道:“引它们走。”

吴邪发动车子,故意在石林里绕了个圈,影狼群果然被吸引过来,嘶吼着追在车后。白泽和张起灵趁机从另一侧冲出石林,绕到影狼身后。

“动手!”白泽灵剑横扫,张起灵古刀直劈,两道光芒在影狼群中炸开,那些影狼被剑光扫过,身体瞬间化作黑烟。但最中间那只体型最大的影狼却没消散,它的额头嵌着枚黑色的骨钉,正散发着邪气。

“是头领!”白泽剑指骨钉,“那是控制它们的东西!”

张起灵纵身跃起,古刀带着破风之声劈向骨钉。影狼头领仰头嘶吼,猛地撞过来,獠牙擦着张起灵的手臂划过,留下三道血痕。但古刀也精准地劈在骨钉上,骨钉应声碎裂。

失去骨钉的影狼头领瞬间瘫软,化作一滩黑泥。剩下的影狼失去控制,被随后赶来的胖子和霍秀秀一一解决。

苏九儿赶紧给张起灵包扎伤口,看着他手臂上泛黑的牙印,眉头紧锁:“这牙毒比尸蹩还烈。”

“没事。”张起灵按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血——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正慢慢变回鲜红,“古刀的气息能逼毒。”

白泽走到藏兵符的石壁前,挥手撤去符文。嵌在石壁里的兵符正微微发烫,上面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玉质里轻轻游动。“汪家还有后手。”他握紧灵剑,“这些影狼只是前哨。”

张起灵的古刀轻轻撞了下他的剑鞘,像是在说“知道了”。吴邪靠在车边,看着远处渐渐散去的晨雾,忽然笑了:“也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了。”

胖子拍了拍满是黑血的工兵铲:“就是!胖爷我的家伙还没使够呢!”

霍秀秀往药罐里添了些药材,清苦的药香混着草原的风飘开:“下一站去哪?”

白泽望着兵符上亮起的一点红光,那光芒正指向东南方:“那里,还有汪家的人在等着我们。”

张起灵已经坐进车里,黑金古刀靠在腿边,刀身映着朝阳,泛着冷冽的光。吴邪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的石林渐渐缩小,影狼的黑血在地上凝结成诡异的图案,很快被风吹散的尘土掩盖。

灵剑轻吟,古刀低鸣,像是在回应远方的挑衅。他们的路,还在继续。

车子驶离石林不过半个时辰,白泽忽然按住眉心,灵剑的嗡鸣变得滞涩,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他看向窗外,本该渐亮的天色竟又暗了下来,草原尽头的晨雾里,隐约浮着狼山的轮廓——那分明是他们刚离开的方向。

“不对。”白泽的声音发紧,指尖抚过剑鞘上的纹路,那些本该随阵而动的符文,此刻竟在反向流转,“我们在绕圈。”

吴邪猛地踩下刹车,仪表盘上的指南针疯狂打转,指针尖端凝着一丝黑气。“这破玩意儿坏了?”胖子拍了拍仪表盘,却见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刮去的水雾里,映出张熟悉的脸——是汪千山戴过的青铜狼面。

“幻觉?”霍秀秀晃了晃药罐,药香飘出去,狼面却没像往常那样消散,反而在玻璃上留下道爪痕,与锁龙城城楼的爪印一模一样。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的前路开始扭曲,草原竟渐渐化作山坳的模样,紫雾从地缝里渗出来,蚀得车轮“滋滋”作响。“是阵法。”他的声音难得带了点凝重,“有人在倒转时空。”

白泽忽然想起锁龙城石碑上的刻字,想起狼山溶洞的献祭文,那些文字的笔画倒过来看,竟能连成一句“往复不绝,终局即开端”。“我们不是在赶路。”他攥紧灵剑,指节泛白,“我们在重复。”

话音刚落,车后传来狼嚎,影狼的绿眼在雾中亮起,数量比之前多了数倍。但这次,它们的动作像是被放慢的皮影戏,连扑来的轨迹都和石林外一模一样。张起灵挥刀劈去,古刀斩断的不是狼身,而是层透明的薄膜,膜下渗出的不是黑血,是紫雾。

“是紫雾在织幻境。”苏九儿的玉佩烫得惊人,红光里浮出串模糊的脚印,沿着车辙往回延伸,一直通向锁龙城的方向,“这些脚印……是我们自己的。”

吴邪翻出手机,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本该是获救的牧民,此刻却变成了城楼底下的黑袍人尸体,每具尸体的齿痕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连记忆都在被篡改。”他指尖冰凉,“我们每次以为在前进,其实是在重走老路。”

胖子突然指着远处,紫雾里竟立着那座残破的城楼,飞檐上的铜铃依旧纹丝不动,只是铃身的铜锈里,多了道新的刻痕——是白泽灵剑的剑痕,昨天在锁龙城留下的那道。“他娘的!这城怎么跑这儿来了?”

白泽忽然明白了。灵剑与古刀的共鸣、玉佩的预警、药罐的效用……他们所有破局的手段,都成了循环的节点。就像用钥匙开锁,却发现锁孔在跟着钥匙转动,永远也到不了门后。

张起灵突然下车,黑金古刀插进地里,刀光冲天而起,却在半空撞出个圆弧形的光壁,壁上浮现出他们一路走来的画面:锁龙城的镇墓兽、石林的影狼、狼山的献祭……最后定格在他们刚进山坳的瞬间。

“破阵的人,在阵外看着我们。”白泽的声音有些发飘,他看向张起灵,对方的侧脸在刀光里显得模糊,像是随时会融进这循环里,“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在帮他加固阵法。”

紫雾突然剧烈翻涌,城楼大门“吱呀”打开,长街尽头的镇魂锣正在自动震颤,锣面的金纹反向流转,敲出的不是清越的鸣响,是黑袍人喉咙里的呼噜声。镇墓兽从石屋里爬出来,爪子泛着的紫光里,映出他们自己的影子。

胖子举着工兵铲的手停在半空,他本该拍向镇墓兽的动作,和昨天在锁龙城的轨迹完美重合。“那……我们不动?”

白泽却笑了,笑得有些释然。他忽然收剑入鞘,任凭影狼的爪子擦过肩头,紫雾蚀出的伤口里,竟渗出血珠般的莹光。“循环的尽头,总得有人停下。”

他走向那面自动震颤的镇魂锣,无视扑来的镇墓兽——那些怪物穿过他的身体,化作缕紫雾,原来循环里的“敌人”,从来只是他们自己的恐惧。张起灵紧随其后,黑金古刀拖在地上,划出的不是通路,是道斩断时空的刻痕。

当两人的手同时按在镇魂锣上时,锣声戛然而止。反向流转的金纹突然停滞,紫雾像被抽走的绸缎般退回地缝,狼山的轮廓在雾中崩解,草原重新铺满阳光。

挡风玻璃上的狼面消失了,指南针的指针稳稳指向南方。白泽回头,看见吴邪正挠着头看手机,相册里是牧民们挥手的笑脸;胖子举着工兵铲,却在追一只路过的土拨鼠;霍秀秀的药罐冒着热气,药香里再没有清苦,只有草木的清甜。

张起灵的古刀轻轻撞了撞他的灵剑,这次的声音格外清亮。白泽望着前路,阳光在草叶上跳荡,再没有重复的轨迹。

或许循环从未真正存在,只是困住人心的枷锁。当你敢停下脚步时,路,才会真正开始。

灵剑轻吟,古刀低鸣,这次是真的在往前走了。

白泽的话像块冰砸进车厢,霍秀秀正往药罐里添药材的手顿住了,药勺“当啷”一声掉进罐里,清苦的药香骤然变得滞涩。

“你说什么?”她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惯常的俏皮盖过,甚至还弯了弯嘴角,“白泽,你这是循环多了脑子糊涂了?胖爷你说,我哪儿像假的?”

胖子刚要打圆场,却被张起灵按住。黑金古刀的刀身映着霍秀秀的脸,她耳后那颗从小就有的朱砂痣,此刻竟在缓缓变淡,像被雾擦掉的墨痕。

“锁龙城的药罐。”白泽的声音很稳,灵剑斜指地面,光纹在车厢里织出细网,“你泼向镇墓兽的药汁,本该蚀得它们惨叫,可那天我看得清楚,你的药汁落在地上,只冒了层白烟——那是汪家特制的迷药,不是你的解毒剂。”

霍秀秀捏着药罐的手指泛白,罐身的裂纹突然扩大,露出里面的黑色棉絮,根本没有药材。“你看错了。”她的声音开始发飘,像被风吹散的丝线,“我只是换了新药方……”

“还有狼山。”苏九儿突然开口,二月红的玉佩烫得她指尖发麻,“你递给少年的药瓶,标签是我给你的‘清毒散’,但你倒出来的,是让狼蛊暂时沉睡的‘锁魂水’——那是汪家才有的东西。”

车窗外的紫雾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糊住了挡风玻璃。张起灵的古刀猛地出鞘,刀光劈向霍秀秀身后,那里的空气扭曲起来,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正提着线木偶般操控着她的动作。

“别装了。”吴邪的声音发紧,他想起每次遇袭,“霍秀秀”总能恰好拿出克制的药,就像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你是谁?真正的秀秀在哪?”

“霍秀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铜铃摩擦,脸上的皮肉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层薄薄的皮膜,膜上印着秀秀的脸,却在眼角处多了个狼头烙印——和汪千山的面具一模一样。“真正的她?”皮膜下传来另一个声音,阴冷又得意,“在锁龙城的城墙里,和那些黑袍人做伴呢。”

张起灵的古刀瞬间劈落,皮膜被斩成两半,里面滚出团紫雾,雾中浮出串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九门”二字,却都被黑气蚀穿了。紫雾刚要飘走,就被霍秀秀留下的药罐扣住,罐里残存的药香突然爆发,将紫雾烧得滋滋作响。

“是汪家的‘皮影术’。”白泽看着地上的青铜铃,指节泛白,“用活人魂魄炼皮膜,再用紫雾驱动……他们抓了真正的秀秀,就是为了让这东西混进来。”

车外的紫雾突然炸开,十几只镇墓兽从雾里扑出来,却在靠近药罐时化作青烟。张起灵捡起那半片带狼头烙印的皮膜,古刀的刀气将其烧成灰烬:“去锁龙城。”

吴邪发动车子,车轮碾过地上的灰烬,竟压出串小巧的脚印,朝着山坳的方向延伸——那是真正的霍秀秀留下的痕迹。

白泽握紧灵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循环也好,伪装也罢,这次他们要走的,是条必须踏碎虚妄的路。真正的秀秀还在等他们,这一次,绝不能再被假象困住。

车子重新扎进紫雾时,吴邪把油门踩到底,引擎嘶吼着撞开那些试图缠绕车身的雾气。白泽盯着窗外,真正的霍秀秀留下的脚印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串引路的星子,一直往锁龙城深处延伸。

“她还活着。”苏九儿的玉佩红光灼灼,映得掌心发烫,“玉佩能感应到九门血脉,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会有回应。”

张起灵突然指向左侧,那里的石屋塌了半截,断墙后露出片衣角——是霍秀秀常穿的藕荷色旗袍,边角沾着干涸的血迹,却没有被紫雾腐蚀的痕迹。“她自己破了雾。”他拎起那片衣角,指尖触到布料下的硬物,是枚小巧的银针,针尾刻着“霍”字。

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说不对劲!上次见她用针,手法比平时糙了不少,原来那时候就是假的!”

白泽却注意到断墙的裂缝里塞着张纸条,是用胭脂写的字,歪歪扭扭却透着韧劲:“紫雾怕活血,守兽惧药香,我在钟楼。”字迹边缘泛着黑,显然是忍着剧痛写的。

“钟楼?”吴邪皱眉,锁龙城的地图里根本没这地方,“难道是在城楼顶上?”

张起灵已经提着古刀冲出去,紫雾在他身前自动退开,刀光劈开的通路里,隐约能看见城楼飞檐后藏着座尖顶塔楼,塔尖裹在雾里,只露出半截生锈的铜钟。“是暗楼。”他的声音穿透雾气,“九门以前的密道入口。”

众人跟着冲进暗楼,楼梯被紫雾蚀得坑坑洼洼,每踩一步都往下掉灰。霍秀秀的脚印在楼梯转角处变得凌乱,旁边散落着几枚银针,针上沾着紫黑色的血——显然她在这里和什么东西缠斗过。

“是汪家的‘雾影’。”白泽认出地上的黏液,和之前影狼膜下的紫雾同出一源,“他们派了东西看守她。”

顶楼的门是虚掩的,推开门的瞬间,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霍秀秀靠在铜钟下,腿上缠着浸血的布条,手里还攥着个空药罐,看见他们进来,原本紧绷的脸突然垮了,眼泪砸在衣襟上:“你们可算来了……”

她脚边躺着团黑雾,已经被银针钉成了筛子,雾里裹着块青铜碎片,是汪千山面具的一角。“假的我……被这东西逼着学我的样子,稍有不对就用电线抽我……”她掀开裤腿,伤口上的灼痕纵横交错,“但我偷偷往药罐里塞了真药粉,就知道你们总会发现的。”

张起灵刚要上前,铜钟突然剧烈摇晃,钟身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里面盘着的尸藤,藤上挂着十几个昏迷的人——都是九门的后裔,和之前在狼山见到的牧民一样,胸口都有个狼头烙印。

“他们想把九门的人全做成皮影。”霍秀秀咬着牙,“假的我每次给你们的‘解药’,其实是让血脉变弱的药,等我们都成了软脚虾,就好一锅端了!”

白泽的灵剑突然出鞘,剑光扫过尸藤,那些藤蔓竟发出人声,仔细听,全是九门先辈的嘶吼。“这藤是用九门祖坟的土养的,能吸血脉之力。”他剑指铜钟顶端,“敲钟!用镇魂锣的法子,震碎这邪物!”

张起灵纵身跃上钟架,黑金古刀与钟锤相撞,发出的不是嗡鸣,是道锐利的音波,紫雾像潮水般退去,尸藤瞬间枯萎成灰。那些昏迷的人呛咳着醒来,看见吴邪手里的兵符,突然齐刷刷跪了下去:“少主!”

吴邪一愣,才想起爷爷日记里提过,九门早就默认张家与吴家共掌兵符。他刚要说话,暗楼突然剧烈摇晃,底层传来汪千山的狂笑:“循环断了又如何?这城底下埋着的,是西夏的尸王!”

地面裂开道道缝隙,黑血从地缝里涌出来,托着具裹着金纹的棺椁,棺盖正在缓缓打开。张起灵将霍秀秀护在身后,古刀与白泽的灵剑交叉成盾:“真正的终局,现在才开始。”

霍秀秀抹掉眼泪,从怀里摸出个新的药罐,药香比之前浓郁百倍:“这次的药,管够。”

铜钟的余音在暗楼里回荡,这次不再是循环的嗡鸣,是破局的号角。他们的路,终于踏在了实地上。

棺椁的金纹突然亮起,映得地缝里的黑血泛起诡异的红光。汪千山的笑声从棺椁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开棺见喜啊,吴邪,不想看看西夏尸王长什么样?”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蓄势待发,刀身却忽然一顿——棺椁旁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个身影,穿的竟是霍秀秀那件藕荷色旗袍,脸上带着泪痕,腿上缠着和真秀秀一模一样的布条。

“救我……”她朝众人伸出手,声音发颤,指尖的银针闪着寒光,“汪千山把我藏在棺里,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霍秀秀(真)刚要应声,就被白泽按住肩膀。他的灵剑正对着那道身影,剑身在光线下泛着冷芒,映出对方耳后——那里本该有的朱砂痣,此刻平滑一片。“别过去,假的。”白泽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她的药香是死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霍秀秀”手里的药罐虽在冒烟,却闻不到半分清苦,反而有种甜腻的腥气,像腐肉泡过的蜜水。

“破绽这么快就露了?”假霍秀秀突然笑了,脸上的泪痕瞬间凝固,化作黑血顺着脸颊滑落,“不过没关系,你们已经走到棺前了。”她猛地抬手,指甲突然暴涨三寸,直取真霍秀秀的咽喉。

张起灵的古刀快如闪电,瞬间斩断假霍秀秀的手腕。断手落在地上,竟化作条蠕动的黑蛇,张开的嘴里露出狼头形状的獠牙。“是汪家的‘画皮蛇’。”白泽剑指蛇头,“用尸油喂大的,能模仿见过的人。”

黑蛇发出嘶嘶声,突然炸开成无数小蛇,朝着棺椁扑去。就在它们即将触到棺盖的瞬间,真霍秀秀的药罐砸了过去,浓郁的药香裹着火焰燃起,小蛇们纷纷落地,化作一滩滩黑油。

“想用血祭棺?”吴邪恍然大悟,“你故意引我们靠近,是想让我们的血溅到棺上!”

汪千山的笑声更响了:“不愧是吴老狗的孙子。这尸王要醒,就得用九门血脉和张家麒麟血做引,你们送上门来,省了我多少功夫?”

棺椁的金纹突然剧烈闪烁,黑血从地缝里喷涌而出,在棺前汇成个血色阵法,将众人圈在中央。假霍秀秀的残躯化作黑烟,融入阵法边缘,血色纹路竟开始往众人脚踝上缠。

“破阵眼!”白泽灵剑直指棺椁顶端的青铜兽首,“那是汪家后加的锁!”

张起灵纵身跃起,古刀劈向兽首。金铁交鸣的瞬间,兽首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狼头骨——正是狼山影狼头领额头上的那枚,只是此刻已被黑血浸透。

“晚了!”汪千山嘶吼着,棺盖“轰”地一声炸开,里面躺着的尸王缓缓坐起,金纹爬满它的躯干,双眼是两团跳动的紫火。

白泽突然将灵剑抛给真霍秀秀:“用你的血淬剑!九门的药香能克尸气!”

霍秀秀没有犹豫,抓起剑刃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流下,莹白的剑光瞬间染上绯红。她纵身跃起,剑尖直刺尸王双眼,紫火与血骤然熄灭,尸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躯体开始寸寸碎裂。

汪千山的惨叫从棺椁后传来,他的身影在尸王碎裂的瞬间变得透明:“不可能……我的循环……”

白泽望着他消散的方向,忽然明白了什么。所谓循环,从来不是阵法的力量,是汪千山用执念织的网,他困在自己的仇恨里,才想拉所有人一起往复不休。

当最后一块尸王碎片落地,血色阵法彻底消失。真霍秀秀拄着灵剑喘着气,看着白泽笑了:“这下,总不会再有假的了吧?”

白泽回以一笑,灵剑的嗡鸣轻快而明朗。阳光从暗楼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每个人身上,温暖而真实。

他们的路,终于彻底挣脱了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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