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玉衡初启魂封裂
强光刺得人视网膜发疼，苏绾手指还保持着向前抓的姿势，指缝间的血珠顺着腕骨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红花。
她睫毛剧烈颤动两下，终于看清眼前景象——封闭石殿，四壁暗红符文像凝固的血，中央祭坛上半块残玉浮着，灵脉波动细若游丝，却让她后颈汗毛倒竖。
\"顾昭？\"她转身去拉人，指尖刚碰到对方衣袖，就被温热的血浸透。
顾昭半跪在地上，额头抵着祭坛边缘，冷汗顺着下颌砸在石板上。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没事。\"可苏绾分明看见他攥着祭坛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缝里全是血。
影十一的刀鞘重重磕在地上，他单膝跪地，左手按住右肩伤口。
方才那道白光炸开时，他拼尽全力将苏绾往顾昭方向推，自己被墨衣的黑气擦了个正着。
此刻他盯着石殿四角，沙哑道：\"有活物。\"
老吴的罗盘在掌心裂成三瓣，他随手抛进阴影里，掏出裤袋里的黄纸符：\"是魂封的守灵傀。\"话音未落，石殿四角的暗格里突然伸出青铜锁链，链头是兽首状的钩子，带着腥风直取顾昭后心。
\"小心！\"苏绾拽着顾昭往旁边滚，发尾扫过祭坛时，残玉突然嗡鸣。
顾昭手腕上的扳指烫得惊人，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残玉，指尖刚触到玉面，眼前就炸开一片光影——二十年前的师父，也是这样站在石殿里，额间血珠顺着鼻梁往下淌，将残玉按进祭坛凹槽。
\"臭小子，发什么呆！\"老吴的符咒精准拍在锁链上，腾起青烟。
锁链吃痛般缩回，却在阴影里发出磨牙似的声响。
顾昭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墨衣已经站在石殿门口，黑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还沾着刚才混战留下的血渍：\"小友，这魂封最深处，可是要拿命换门的。\"
\"你怎么进来的？\"影十一撑着刀站起来，刀身映出墨衣扭曲的笑。
\"你当那道白光真能隔绝我？\"墨衣抬手，身后突然涌出七个黑袍人，个个面无血色，眼眶里燃着幽绿鬼火，\"这七个可是用守灵人血脉养了十年的活祭。\"他舔了舔嘴角，\"只要拿到玉衡碎片，别说这石殿，就算是黄泉路我也能给你们劈出条道来。\"
苏绾将顾昭护在身后，从颈间扯出玉衡令。
那是块半透明的羊脂玉，此刻正随着残玉的波动发出微光：\"苏家玉衡令在此，你们敢——\"
\"苏家？\"墨衣嗤笑一声，\"当年苏老爷子为了保你这条命，把半本《镇灵录》都烧了，你以为这破牌子还镇得住我？\"他挥了挥手，七个活祭同时暴起。
影十一的刀光率先迎上，刀身与活祭的指甲相撞，迸出火星；老吴的符咒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每道符都在活祭身上烧出焦黑窟窿；苏绾的玉衡令划出银色光刃，逼得最近的活祭连连后退。
顾昭看着混战的众人，喉咙发紧。
他能看见那些活祭体内的灵脉——断裂的、扭曲的、被邪念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灵脉。
这是他第一次用点化之力观察活物，原来所谓\"凶物\"，从来不是古物本身，是人心里的贪嗔痴。
祭坛上的残玉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顾昭鬼使神差地将手掌按上去，灵脉波动如潮水般涌进识海。
他听见师父的声音，不是之前虚浮的投影，而是带着温度的、刻在骨血里的回响：\"昭昭，玉衡轩的修复刀，要刻在正路上。\"
\"我知道。\"他闭了闭眼，\"我都知道。\"
淡金色的虚影突然在石殿中央浮现，像被风吹开的纱帘。
那虚影没有具体轮廓，却让所有人动作一滞——影十一的刀悬在半空，老吴的符咒停在指尖，苏绾的光刃碎成星子。
虚影开口时，声音像古钟震颤：\"玉衡传人，你已承继灵脉，可否担得起魂封之责？\"
顾昭膝盖一弯，重重跪在青石板上。
他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颤却清晰：\"弟子顾昭，愿承！\"
虚影轻轻点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眉心。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师父跪在祭坛前，用自己的灵脉缠住即将苏醒的凶灵；墨衣站在阴影里，将邪咒注入守灵人心脏；还有那团被封印在更深处的漆黑，像蛰伏的巨兽，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顾昭猛然睁开眼，眼瞳里跳动着金色光焰。
他站起身，残玉自动飞入掌心，灵脉波动如实质般扩散，将逼近的活祭震得倒飞出去。
墨衣被这股力量掀得撞在墙上，嘴角溢出黑血：\"你...你居然融合了玉衡印记？\"
\"师父在哪？\"顾昭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凡人的清越，\"你说他成了魂封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墨衣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出声：\"你以为他是英雄？
他是替罪羊！
当年旧主快醒了，守灵人里没一个敢站出来，是你师父自己撞上去的——现在他的魂被封在魂封最底层，和那些凶灵缠在一块儿，生不如死！\"
顾昭指尖发颤，残玉在掌心发出尖啸。
他刚要上前，整座石殿突然剧烈震动。
四壁的符文开始剥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从裂缝里涌出的阴风带着腐臭，吹得众人衣角猎猎作响。
\"这是...\"苏绾扶住祭坛，抬头看向顾昭。
顾昭盯着地面逐渐扩大的裂缝，金色光焰在眼中明灭。
他能感觉到，那裂缝下有什么在呼唤他——是师父残留的灵识？
是即将苏醒的凶灵？
还是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
石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缝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上撞。
顾昭握紧残玉，转头看向苏绾：\"绾绾，抓紧我。\"又对影十一和老吴道：\"护好她。\"
墨衣趁机踉跄着往裂缝方向挪，却被一道灵脉缠住脚踝。
顾昭垂眸看他：\"你跑不掉的。\"
\"跑？\"墨衣仰头大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旧主醒了，你们通通得给我陪葬——\"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地面的裂缝突然裂开丈许宽，幽黑的通道像巨兽张开的嘴，涌出的风里带着铁锈味的血腥。
顾昭望着通道深处，那里有一点幽蓝的光，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鬼火。
苏绾攥紧他的衣袖，声音轻得像叹息：\"昭昭，那里面...\"
\"我知道。\"顾昭低头看她，眼中的金色光焰渐渐柔和，\"但我必须下去。\"
通道深处的幽蓝光芒突然大盛，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刻痕。
那些刻痕不是符文，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随着震动发出呜咽般的低吟。
影十一将刀横在胸前，老吴握紧最后一张符咒，苏绾的玉衡令在掌心发烫。
顾昭深吸一口气，拉着苏绾的手，率先走向那道幽黑的通道。
后面的人紧跟着跟上，脚步声在通道里激起回响。
而在他们身后，墨衣趴在裂缝边缘，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咧到耳根。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血，轻声道：\"旧主，你的祭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