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从密封袋中取出手机，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边缘。设备外壳残留着深海盐蚀的痕迹，但内部存储模块完好无损。他将其接入便携终端，投影界面立刻弹出加密层级提示：三级权限锁，自动擦除倒计时七十一分四十八秒。
“还有时间。”他说。
周子豪已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上的水汽。手指在键盘上方悬停片刻后，调出了金属成分分析报告。“外壳含镓0.37%，与沈氏航空实验室b区第三批电路板一致。那批材料只用于秘书处定制终端，共发放十二台。”
沈昭华站在操作台另一侧，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仍有一道细裂。她没有看投影，而是直接拨通了远程线路。“律师正在启动应急授权流程，三分钟后可接入内网审计通道。”
陈御风点头，将设备交给周子豪。后者打开频谱解析模块，输入过去三个月实验日志中所有电路板的熔炼声波记录。每一块合金在冷却过程中都会产生独特的声音频率，如同指纹。
“密钥生成依赖初始晶格振动模式。”周子豪低声说道，“只要找到匹配的频响基底，就能反向推导出加密种子。”
键盘敲击声持续了十七分钟。投影终于显示“解密成功”，底层日志逐行展开。通话记录被压缩成十六进制数据包，标记为“临时缓存”——每次通话后应自动清除，但由于深海压力导致存储芯片微损，部分未完成写入指令残留在了系统中。
“找到了。”周子豪放大其中一条，“三天前21:17，一次加密语音通话，持续4分32秒。接收方使用虚拟跳转协议，经七国基站中继。”
陈御风调用飞行王朝系统的临时权限，启用“信号路径模拟”功能。界面上，数据流从被捕间谍的设备出发，依次穿过菲律宾、阿联酋、冰岛等虚拟节点，最终指向一个静默的卫星信道。
“不是实时通信。”他说，“是预设路由，接收端必须提前激活接收程序。”
周子豪忽然停下动作。“等等——每次通话前0.8秒，设备会自动采集一次环境离子浓度。这里……铜离子波动峰值稳定在每立方米0.42微克。”
他调取沪城空气质量数据库，筛选近七十二小时内所有监测点的数据。比对结果显示，仅有一处完全吻合：沈氏集团行政楼12层东侧办公室。该区域中央空调系统采用老式铜管散热，运行时释放微量离子，且每日21:00至22:00为满负荷运行时段。
“位置锁定。”陈御风切换系统界面，模拟信号回溯路径，在第七跳节点插入伪装探针。探针穿透虚拟防火墙，捕获到原始接入设备的ImEI编号。
“私人卫星电话，注册人信息为空白，但最后一次激活定位在集团总部地下停车场。”
此时，沈昭华收到确认提示，轻触屏幕。“访问通道已开通，我可以进入服务器文档库。”
她输入母系遗留的股权认证密钥，绕过现任管理层的防火墙。系统提示权限变更成功，内网结构图缓缓展开。
“查找伪造文件模板。”她说。
周子豪上传此前截获的环保报告样本，提取哈希特征值，搜索范围限定在近三年创建的隐藏文件夹。结果显示，一个名为“project phoenix”的目录存在于行政秘书组共享区，创建时间为两个月前，权限等级为“仅限指定人员读取”。
目录内含十四份标准化模板，分别对应质检报告、专利申请书、财务审计声明等文件类型。每份模板均预留数据替换接口，格式编码方式与此前攻击事件中使用的伪造材料完全一致。
“创建者Id是沈明远的秘书。”周子豪确认，“最后一次修改是在昨天凌晨，新增了一份‘技术泄露责任认定书’草案。”
陈御风将三组证据并列投射：通话记录的时间与空调运行周期重合，卫星电话激活地点与行政楼层匹配，伪造模板的创建者身份明确。三条链路交汇于同一执行节点。
“不是偶然。”他说，“是系统性操作。”
沈昭华盯着屏幕上的文件名，指尖微微发冷。她没有退出系统，而是继续调取该目录的访问日志。记录显示，过去一个月内共有三次异常登录来自沈明远的主账户，每次停留时间不足两分钟，均发生在深夜。
“他亲自查看进度。”她声音平稳，“但不留操作痕迹，只读不改。”
陈御风将手机存储卡重新封装，插入系统接口。“下一步，查原始指令来源。”
周子豪继续监控无人潜航器返程信号。传输状态正常，核心组件均已打包完毕，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母船回收舱。
指挥舱内灯光调至作战模式，中央投影屏分割为三区：左侧显示通话溯源路径，中间为环境采样匹配图，右侧列出服务器取证截图。三人围立场边，在沉默中推进各自任务。
沈昭华开始调取沈氏档案早期版本，准备对比“project phoenix”相关条目是否存在历史关联。她的手指在数据板上滑动，突然停住。
“这份模板里有个异常字段。”她说，“在第五版财务造假模型中，预留了一个外部数据导入端口，协议标识符是‘cVN-9’。”
周子豪迅速接入分析模块。“这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企业或机构代码。但它采用了军用级加密握手协议，需要生物密钥才能激活。”
陈御风闭眼连接系统，尝试检索签到奖励库中是否有关联信息。界面无响应。
“不在现有权限范围内。”他说，“但这个协议格式……我见过。”
他想起某次在战机遗址签到时解锁的一份残缺通信手册，其中提及一种特殊指挥链路，代号“苍穹节点”，用于战时远程接管关键设施。手册标注：“仅限授权终端通过cVN系列协议接入。”
“cVN-9可能是第九个接入点。”他说，“它不是伪造文件的一部分，而是用来触发某种指令的入口。”
周子豪立即反向追踪该端口的调用记录。发现自上周起已有三次试探性连接请求，来源均为沈氏集团内部测试网络，Ip地址归属于一台编号为tS-7的旧式工作站。
“那台机器。”沈昭华说，“原本放在父亲的独立办公室，失联后被移至档案室封存。三个月前，它被重新接入内网，名义是‘历史数据数字化’。”
陈御风看向她：“谁批准的？”
“审批单上有沈明远的电子签名。”她回答，“执行人是他的秘书。”
投影屏上，三条证据链已完成闭环：通话对象锁定、内鬼身份确认、伪造行为坐实。然而新的问题浮现——这不仅仅是一场窃密行动，而是一个仍在运行的控制系统。
周子豪的手指仍在键盘上移动，试图解析cVN-9端口的深层协议结构。突然，他的动作一顿。
“这个端口……它不只是接收指令。”他说，“它还能发送反馈信号。”
陈御风走近屏幕：“反馈内容是什么？”
“姿态校准参数。”周子豪放大数据包内容，“类似飞行器自主导航系统的状态回报。每隔十二小时自动上传一次，最近一次是在两小时前。”
沈昭华猛然抬头。
“那个岛礁。”她说，“信号脉冲周期也是二十四小时，但实际活跃窗口集中在每周期的前十分钟。”
“不是巧合。”陈御风语速加快，“他们在用cVN-9做双向通信。岛上的装置不仅接收命令，还在向总部回报运行状态。”
周子豪调出无人潜航器最后传回的干扰器结构图。在核心模块背面，有一个微型信号发射阵列，标注为“远程诊断接口”。
“就是它。”他说，“他们以为切断了主链路，但备用通道一直开着。”
陈御风立即下令：“通知回收小组，优先检查干扰器的通信模块，确保物理隔离。”
沈昭华则重新进入服务器后台，开始追踪tS-7工作站的所有外联记录。她在日志深处发现一条加密隧道，每日定时开启五分钟，目标地址经过多重跳转，最终指向南太平洋某片无名海域的浮点坐标。
与岛礁位置完全一致。
她将坐标复制到新窗口，准备叠加历史航迹图进行验证。
就在此时，周子豪的终端发出警报。
“无人潜航器信号中断。”他说，“最后一帧画面显示，有人正在拆卸干扰器的主控板。”
陈御风立刻接通现场频道。
“报告当前状态。”
通讯兵回应：“运输箱已封闭，正准备提升。技术人员称，干扰器外壳有新工具划痕，固定螺栓被松动。”
“谁负责看守？”
“两名警员和一名技术员。但他们说，全程无人接近设备。”
陈御风盯着屏幕上的坐标点。
他知道，真正的清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