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从签到界面移开，没有确认。他将系统权限锁定在待命状态，转身走向会议室中央的战术平板。沈昭华已经站在那里，目光沉静，指尖轻抚过翡翠戒指边缘。周子豪则坐在角落的数据终端前，耳机微微发烫，仍在校验最后一组信号残留。
会议厅b区的灯光调至中等亮度，澳洲采购团六人列席于长桌对面。领队彼得森穿着深灰西装，袖扣闪着冷光，将一份文件轻轻推至桌面中央。
“我们尊重贵方的技术成果。”他开口，语气平稳，“但这份由华夏国家材料检测中心出具的报告明确指出，贵方提供的钛铝合金样品在低周疲劳测试中出现早期裂纹倾向。基于安全考量，我方提议削减订单金额百分之三十，并引入第三方监理机制。”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翻开第一页，红色印章赫然在目，编号完整，格式规范。
陈御风没有说话。他的视线扫过文件右下角的签发时间——昨日下午四点十七分。而就在三小时前，沪城暴雨红色预警尚未解除，全市所有露天材料测试平台均已暂停运行。这个时间点本身就是一个破绽。
他悄然接入飞行王朝系统，思维指令瞬间完成检索。今日签到地点为国际航展签约区，奖励已生效：【多源数据交叉验证协议】，可临时授权外部终端独立调用国家级监测链路，无需主服务器支持。
权限转移完成，绿色提示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沈昭华几乎在同一刻抬起平板。屏幕亮起，接入国家航空材料公共监测网。她未看对方一眼，语调温和：“贵方引用的这份标准，版本号Gb\/t -2009，已于2015年废止。现行有效版本为Gb\/t -2020。”
彼得森眉梢微动，嘴角仍挂着笑意：“我们参考的是历史认证记录。”
“那更值得商榷。”她轻点屏幕，三地实时曲线同步弹出，“这是同批次合金在沪城、西安、成都三家实验室的最新测试数据。循环次数已达八万次，应力水平维持在95%以上，未见任何裂纹扩展迹象。”
她放大图像细节：“更重要的是，贵方报告中标注的采样时间是昨日16:17。而根据气象局记录，当时沪城正经历十年一遇的强降雨，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所有户外测试设备自动停机。你们的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彼得森的脸色变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文件撕成两半，再用力扯碎，纸片如雪片般散落。
就在此时，谈判桌旁花瓶后方的一枚微型无人机悄然启动静电吸附模式。它无声贴附于一片飘落的纸屑底部，利用激光反射编码将残留指纹与皮屑样本传回接收器。
周子豪低头查看数据流，瞳孔微缩。他迅速比对国际航空诚信黑名单数据库，确认匹配结果。抬头看向沈昭华，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她不动声色，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轻轻敲击桌面两下。
数秒后，国际航空组织官网更新一则通报：“收到匿名举报，正对某国提交的航空材料认证流程启动合规审查。”
彼得森察觉异样，迅速收拢残页塞入公文包。他试图保持镇定，却未能掩饰右手的颤抖。
“今天的会谈到此为止。”他说完便欲离席。
“不必着急。”陈御风第一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停下动作，“既然贵方如此重视材料安全性，不如顺便解释一下，为何您个人曾在2015年因篡改适航文件被新西兰民航局列入终身禁入名单？”
彼得森脚步顿住。
“那份记录本应保密。”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锐利。
“但现在不是了。”周子豪平静接话，“我们在您丢弃的纸屑上提取到生物信息，已完成身份核验。您的名字，不在澳洲代表团正式备案之中。”
空气凝固。
对方团队其余成员面露惊疑，有人开始低声交头接耳。彼得森盯着三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出会议室。
门关闭的瞬间，沈昭华收起平板，将戒指重新戴好。她的目光掠过门外走廊——一名西装男子正低头查看手机，右手插在口袋里，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银质U盘轮廓，表面刻有鹰隼图腾。
陈御风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渐暗的天色。城市灯火次第亮起，映照在他的瞳孔深处。他抬起手腕，指尖轻敲表盘两下。
周子豪合上笔记本，屏幕上最后一行字仍在闪烁：“异常信号源已标记，建议七十二分钟内启动追踪协议。”
沈昭华走至他身旁，低声问：“还能追溯吗？”
“可以。”周子豪调出频段分析图，“那个U盘使用军用级加密通信模块，每次激活都会向特定节点发送心跳包。只要它再次联网，我们就能定位中继位置。”
陈御风没有回头。他的视线落在远处一栋高层建筑的玻璃幕墙上，那里有一处反光异常的窗口，形状规则，不像自然反射。
“他们知道我们会查。”他说，“所以故意留下痕迹。”
“是为了引我们去别的地方？”沈昭华问。
“不。”陈御风终于转身，目光落在会议桌上尚未清理的纸屑堆，“是为了确认我们有没有真正发现南太平洋的那个岛。”
周子豪忽然抬头：“刚才的追踪数据显示，那个U盘在十分钟内尝试连接三个不同基站，路径呈三角定位结构。这不是普通通信行为。”
“是信标。”沈昭华声音压低，“他们在测绘我们的反应速度。”
陈御风走向战术平板，调出刚刚加密转移的文件副本。他输入新的隔离指令，将所有关联日志划归为“影子序列”，主系统不再保留访问记录。
“从现在起，任何外部查询都会导向虚假数据池。”他说，“真正的信息，只存在于离线终端。”
沈昭华点头：“我会通过私人通道联系海外监测站，调取该U盘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活动轨迹。”
“别用常规线路。”陈御风提醒，“他们可能已经在监听所有备案通信节点。”
周子豪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水雾：“我可以重构一个伪装信号源，模拟正常维护流量，把真实查询包裹在里面发送出去。”
“就这么办。”陈御风说完，突然停顿。
他的目光落在会议室角落的配电箱上。那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备用线路，通常用于应急照明供电。但此刻，指示灯的颜色略微偏黄，与标准绿光存在细微差异。
他缓步走过去，打开外层盖板。内部接线整洁，但其中一根光纤的接口处有轻微磨损痕迹，像是近期被人拆卸过。
“这不是原装部件。”周子豪凑近观察，“型号一致，但封装工艺不同。这是替换件。”
“而且具备双向传输能力。”陈御风用测试笔轻触端口，读数显示存在微弱上行数据流，“它一直在往外送东西。”
沈昭华立即调取权限日志。最近一次维修记录显示，两小时前有技术人员登记进入，身份验证通过，工单编号真实。
“假身份也能拿到真权限。”陈御风收回测试笔，“说明内部审批流程已经被渗透。”
“要不要切断这条线路？”周子豪问。
“不。”陈御风摇头，“让它继续工作。但我们得换掉里面的内容。”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写入器，插入接口，开始覆盖原始固件。新程序植入后，所有传出数据都将被替换成经过伪装的冗余信息，形同噪音。
“他们会以为还在获取情报。”他说，“实际上，我们正在往他们的接收端灌虚假模型。”
沈昭华看着他操作完毕，轻声问：“下一步呢？”
陈御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等他们再次行动。”他说，“等那个U盘主人，带着下一个任务回来。”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城市彻底陷入灯火之中。
会议室灯光依旧明亮，三人静坐原位，仿佛从未移动。
周子豪的终端屏幕忽明忽暗，一行新提示浮现：【信号源激活，频率锁定，追踪倒计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