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中，赵天翔的指尖悬停在回车键上方，银质U盘插口闪烁微光。陈御风没有再看屏幕，而是转身走向墙边战术白板，签字笔划过表面，发出短促刮擦声。
“材料成本。”他圈住这四个字，笔迹深重，“物理防线我们守住了，现在要守住经济命脉。”
沈昭华站在主控台前，耳麦仍贴着左耳，右手握着钢笔未放。她刚结束与网安中心的加密通话，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泛白。听到这句话，她抬眼看向白板，目光落在“单套变形机构预算：1280万”这一行数据上，眉头微蹙。
“供应商刚刚确认，稀有金属报价再次上调百分之二十三。”她说，“原设计框架下，七日内现金流将断裂。”
陈御风点头，调出系统界面，思维指令瞬间激活存储模块。一组参数投射至中央大屏——钛铝合金分子结构图缓缓旋转，抗拉强度、热膨胀系数、疲劳寿命曲线逐一展开。
“用这个替代航空级钢架。”他说，“密度不到一半，加工精度更高，强度持平三代合金。”
周子豪从检测终端前抬起头，眼镜片蒙着薄雾。他摘下镜框擦拭，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这种配方还没通过批量稳定性认证……熔炼环境偏差超过±3c就会产生晶界裂纹。”
“但我们没时间走完全部流程。”陈御风打断，“国际巨头正在围堵原材料通道，每拖一天，成本涨三百万。这不是保守的时候。”
沈昭华走近屏幕，仔细查看数据来源标记。她注意到一组测试记录的时间点位于2035年，来源不明。但她没追问，只是问：“可靠性多少？”
“不是推测。”陈御风说，“是结果。”
空气静了一瞬。沈昭华收回视线，走到合同终端前坐下。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采购协议草案。钢笔尖抵在“材料规格”条款处，迟迟未落。
“如果出问题，法律责任由谁承担？”她终于开口。
“我。”陈御风答得干脆，“技术决策，我负责。”
周子豪站起身，藏青色毛衣袖口沾着碳粉和汗渍。他打开随身笔记本，翻到一页画满波形图的纸张。“我可以做样件验证。”他说，“用老式俄制光谱仪，避开网络锁定风险。”
沈昭华看着他，又看向陈御风。两人眼神交汇片刻，她低头，在合同上划去原定条款。钢笔划过纸面，发出清晰撕裂声。新供应商名录、合金编号、验收标准逐项填写，最后一笔拉出飞鸟般的弧线。
“两小时内完成测试。”她说，“否则变更无效。”
周子豪拎起实验箱快步离开。陈御风同步向系统申请签到奖励——【航校旧址·地下熔炼车间】位置激活，贡献值扣除300点，换取一套高精度温控补偿算法包。
实验室位于展馆东侧技术夹层，设备陈旧但独立供电。周子豪接入便携式电源，启动那台上世纪遗留的俄制分析仪。显示屏泛黄，字符为西里尔文，他凭记忆调整参数，输入陈御风传来的合金配比。
熔炼炉预热至1300c，新型锭坯缓缓注入模具。冷却过程中，他不断记录音频反馈——金属凝固时的收缩鸣响频率变化，是他判断内部均匀性的依据。
“太快会分层……太慢易析出脆性相……”他喃喃自语，耳机连接示波器，耳边回荡着细微震颤声。
第一轮样件出炉，表面光滑无气孔。他立即装夹进万能试验机，施加静态压力至极限值。仪表显示承力稳定，无塑性变形。
第二轮进行热冲击测试。样件反复经历1500c高温与冷水骤冷，连续四十八小时后取出，显微结构扫描结果显示晶粒分布均匀，未见裂纹扩展。
第三轮模拟飞行负载。液压伺服系统模拟五代机起飞推力下的动态应力循环，累计十万次加载后，样件仍保持完整形态。
凌晨四点十七分，最终报告生成。周子豪颤抖着双手将数据上传至主控系统，按下确认键。
“能行。”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低语，“真的能行。”
消息同步推送至展馆主控室。陈御风调出性能对比图：重量减轻60%，韧性提升27%，耐高温能力超出预期。他转头看向沈昭华。
她已接通集团风控部门专线。对方要求立即暂停材料变更，理由是“未经国家认证新材料不得用于航空载具”。
“我知道法律风险。”沈昭华平静回应，“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们永远等别人给许可，国产飞机就永远只能跟在后面修修补补。”
她摘下耳麦，拿起纸质版测试报告翻阅。签字页空白，等待三方联署。
“我以事业部负责人身份签署。”她说，“所有后果，我个人承担。”
钢笔落下，墨迹渗入纸纤维。合同状态刷新，采购金额骤降三千二百万元。财务模型重新运算，现金流曲线由红转绿，持续延伸至展后六十日。
陈御风盯着那条上升的绿线，左手不自觉抚过腕表表壳。上海牌机械表指针平稳走动，秒针轻跳，如同心跳。
“下一步。”他开口，“把新参数嵌入飞翼机控制逻辑。”
周子豪此时返回主控室，手里抱着实验箱。他脱下毛衣搭在椅背，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印着航模社团标志。他坐到终端前，开始编写材料补偿算法，确保控制系统能适应新骨架的动态响应特性。
沈昭华整理文件，将原始合同复印件锁入保险柜。她端起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喉间微动。
“赵天翔那边呢？”她问。
“还在房间。”陈御风调出监控画面，“视频未发布，信号活动减少。可能察觉异常。”
“或者在等更大破绽。”沈昭华说，“我们动了成本结构，等于暴露了弱点。”
“那就让他看。”陈御风站到屏幕前，“真正的利刃，不怕亮出来。”
他打开通讯频道，下令技术组准备媒体发布会演示脚本。飞翼机将在上午十时进行首次公开变形展示，全程直播。
周子豪完成算法注入，按下了测试运行键。展台方向传来轻微电机运转声，概念机机翼缓缓展开，形状记忆合金驱动单元运行平稳，无抖动或延迟。
沈昭华走到窗边，望向布展区。灯光下，飞翼轮廓清晰，机身线条流畅如刀削。她低头看了看手表。
九点四十一分。
距离发布会还有十九分钟。
陈御风站在主控屏前，手指划过成本优化曲线。绿色线条一路攀升，穿过盈亏平衡线，稳稳向上延伸。
他的目光停在曲线末端，那里没有标注未来预测，只有一行小字备注：**实际运行数据将持续校准**。
周子豪忽然抬头，声音微紧：“驱动模块温度上升过快。”
陈御风立即调取热成像图。右侧翼根部位出现局部热点，温度已达112c，接近警戒阈值。
“是不是冷却通道堵塞？”沈昭华快步走近。
“不。”陈御风放大结构剖面，“是新型合金导热系数偏低，热量积聚在关节轴承处。”
他转向周子豪：“能不能在不变动整体设计的前提下，增加微型导流槽？”
周子豪迅速建模，五分钟后摇头：“空间不足。除非……取消第三级锁扣冗余。”
“安全性不能降。”沈昭华立刻反对。
“那就只能加装主动散热片。”陈御风说，“用石墨烯薄膜贴附关键节点。”
“库存没有。”周子豪翻查物料清单，“最快四小时送达。”
陈御风闭眼接入系统。【飞行王朝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紧急技术需求，是否消耗500贡献值解锁【石墨烯快速沉积装置】？
他默念确认。
下一秒，仓库管理员接到自动通知，一架无人货运机正向场馆空投密封箱，内含两套便携式沉积设备及配套耗材。
二十分钟后，技术人员在展台背面完成改装。红外图像显示，热点区域温度回落至正常范围。
陈御风松开紧绷的肩膀，看了眼时间。
九点五十六分。
主控室内，三块屏幕同时刷新。舆情指数平稳，网络安全等级维持绿色，飞翼机系统自检全部通过。
沈昭华收起合同，指尖残留墨迹。周子豪靠在椅背闭目小憩，笔记本摊开放在腿上，页角画着一架展翼的飞翼机。
陈御风立于主控屏前，凝视成本优化曲线，神情坚定。
展台方向，一束追光悄然亮起，打在飞翼机驾驶舱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