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潮涌来的刹那，苏寒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道剑息里都裹着自己的剑意——斩魔神时的凛冽，护姬九黎时的温软，甚至还有初握破劫剑胚时那丝生涩的锋芒。
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力量，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屠刀。
\"退！\"他低喝一声，左手将姬九黎往侧后方猛推，右手破劫剑胚嗡鸣出鞘。
剑胚表面的血纹疯狂游走，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血色剑墙。
可那剑光撞上来的瞬间，剑墙竟像纸糊的一般碎裂，苏寒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这是......本源压制。\"姬九黎的声音带着冷锐的分析，她被推得踉跄两步，却在落地时旋身抽出本命剑\"御星辰\"。
九窍玲珑心在胸口明灭如灯，照得她眼底的清明比剑气更亮，\"他的剑意里多了鸿蒙法则的烙印——你斩断的那些因果，他全吞了。\"
镜像持剑缓步逼近，暗金战甲上的纹路泛着混沌初开时的光。
他每走一步，苏寒脚边的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连虚空都在扭曲。\"知道为什么你总差一步吗？\"镜像的声音像两块大陆相撞，\"因为你舍不得斩。
舍不得斩杂役房里那碗冷掉的粥，舍不得斩小师妹哭红的眼，更舍不得斩......\"他的目光扫过姬九黎，\"这团随时会拖你入深渊的劫数。\"
林无涯的虚影突然凝实。
他本是苏寒前世右臂所化，此刻却比任何活人都要鲜活——剑胚在他掌中燃烧，剑身浮起的血字刺得他眼球发红：\"下一个吞噬者：姬九黎\"。\"剑尊！\"他嘶吼着横剑挡在两人面前，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这是噬主预警！
我......我压不住了！\"话音未落，剑胚突然暴涨三寸，刀类纹路覆盖了原本的剑痕，狂暴的杀意顺着他的手臂窜进经脉，疼得他浑身发抖。
\"林叔！\"苏寒瞳孔骤缩。
他看见林无涯的指尖在渗黑血——那是剑胚反噬的征兆。
可不等他开口，镜像的剑已经刺到面前。
这一剑没有花哨的轨迹，却让苏寒想起当年在荒古禁区，他第一次见到天道时的窒息感——原来最致命的杀招，从来都是\"正确\"本身。
\"等等！\"姬九黎突然抓住苏寒的手腕。
她的掌心滚烫，九窍玲珑心的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这不是敌人。
你看他的剑气波动......和鸿蒙系统的倒计时频率一致。\"她仰头望向镜像，眼底闪过一丝恍然，\"是可能性投影！
系统记录了你所有未选择的路径，这是你最接近'成功'的那条——斩断所有羁绊，用别人的命垫脚的那条。\"
镜像的剑势微滞。\"所以呢？\"他的语气终于有了裂痕，\"你要他选哪条？
选那个连挚爱都护不住的废物，还是选我？\"
苏寒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
他望着镜像眼中的星图，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规则的冰冷运转。
记忆如潮水倒灌——杂役房里老厨师偷偷塞给他的热馒头，小师妹把攒了三个月的灵草塞在他枕头下，还有姬九黎第一次对他笑时，九窍玲珑心亮起的那抹暖光。
这些碎片在他心口发烫，连荒古天命纹都跟着灼烧起来。
\"我选......\"他松开姬九黎的手，却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选那个会为了这些温暖，和整个天道死磕的傻子。\"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清越的长鸣。
苏寒闭眼感知，命纹在识海深处翻涌——他曾以为融合自由之纹后，那些最初的悸动会被更强大的力量覆盖，可此刻他清晰地触到了最底层的那丝温热，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是她染血的手抚过他发顶时说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不是为了成为神才走到这里。\"他睁开眼，眼底的星图比镜像更亮，却多了镜像没有的温度，\"是为了不再失去。\"
镜像的剑身剧烈震颤。
他望着苏寒身后浮动的记忆碎片——那些被他亲手斩断的\"弱点\"，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剑。\"不可能......\"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没有羁绊的剑，才是最锋利的！\"
\"那是你以为的锋利。\"姬九黎的声音裹着剑气刺来。
她的九窍玲珑心完全亮起，将两人共享的痛楚——苏寒掌心的裂伤，林无涯经脉里的灼痛，甚至是她自己剥离恶魄时的剜心之痛——全部凝成一道心剑。
这剑没有锋芒，却带着让人眼眶发酸的温度。
同一时刻，林无涯咬碎舌尖，鲜血喷在剑胚上。
兵解能量轰然炸开，历代剑主的幻影从剑中涌出——有持剑斩过混沌的老者，有穿粗布衫却笑得肆意的少年，甚至还有苏寒前世的影子。
他们的剑意重叠在一起，竟比镜像的\"正确\"更有力量。
三重合击撞在镜像身上的刹那，整个命运外殿都在轰鸣。
镜像的战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他望着苏寒，眼底的规则之光逐渐涣散：\"原来......最锋利的剑，是......\"话未说完，便碎成千万光点，融入虚空。
苏寒弯腰捡起一片光点，那里面映着他从未见过的画面——某个平行时空里，他亲手斩了姬九黎，成了至高无上的弑天者，却在登顶的瞬间，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落了泪。
\"原来每个选择，都有人替我们痛过。\"姬九黎轻声说。
她的指尖拂过苏寒掌心的血痕，九窍玲珑心的光温柔地包裹住伤口。
林无涯的虚影重新变得透明，他望着剑胚上淡去的血字，露出释然的笑：\"剑尊，这次......我们选对了。\"
话音未落，整座命运外殿突然开始扭曲。
原本的玉阶金瓦像被揉皱的纸，露出底下暗银色的金属纹路。
无数光点汇聚成巨大的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名字——苏寒看见自己的名字在最顶端，往下是姬九黎、林无涯，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名字，有些已经模糊，有些正在消散。
\"这是......\"苏寒伸手触碰光屏，指尖传来冰凉的机械触感。
\"命运终端。\"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太初圣庭一直在抹除不该存在的'可能性'，这些名字......都是被他们删掉的'另一种人生'。\"
林无涯的虚影突然凝实，他指向光屏最下方：\"看！
那是......\"
一道更古老的叹息从终端深处传来，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
苏寒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太古老，太庞大，让他想起鸿蒙系统觉醒时，那个在混沌里说\"你来了\"的声音。
\"我们......\"姬九黎握紧苏寒的手，\"该进去了。\"
终端中央，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门后是更深的黑暗，却隐约有光在流动，像是无数星河在翻转。
苏寒望着那扇门，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人。
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亮得像团火，林无涯的虚影在剑胚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他笑了笑，握紧破劫剑胚：\"走。\"
三人的身影没入暗门的瞬间，终端光屏上，所有被抹去的名字突然开始闪烁，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而在更深处，那个古老的声音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终于......有人愿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