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每一级都像浸过寒潭水，苏寒踩上去时，靴底与青苔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下方传来的轰鸣，那声音像极了被捂住的兽吼，又似某种古老器物运转的震颤。
姬九黎的指尖始终扣着剑柄，御星辰的剑鞘抵在他手背，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前世他曾无数次在战场后方看见她这样攥着剑，等着敌方破阵的瞬间。
\"屏住呼吸。\"秘籍导师突然反手一推苏寒后背，三人脚步同时顿住。
前方通道的石壁上，原本模糊的刻痕正泛起幽光，那些歪扭的字符竟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黑蛇。
腐朽气息里多了股铁锈味，苏寒的荒古圣体自动运转，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这是圣体在示警，告诉他前方有比普通禁制更危险的存在。
\"到了。\"秘籍导师的青铜笔在空气中划出火星，照亮通道尽头那道石门。
门高两丈，表面爬满暗红色符文，却在中央位置空出巴掌大的缺口，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苏寒的指尖刚触到缺口边缘，怀中的《虚空录》突然发烫，书页在袖中簌簌翻动，他甚至听见了纸张摩擦的轻响——那是书在兴奋。
\"这书......\"他刚要开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藏书使者的身影出现在阶梯转角，她的卷轴完全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泛着幽绿光芒。\"封言！\"她厉喝一声，苏寒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姬九黎的星辰锁链刚要弹出，却见那卷轴上的咒文如蛛网般蔓延，瞬间笼罩整个通道——他们被禁声了。
\"退到门后！\"秘籍导师的口型急促，青铜笔在地面画出三道流光，分别缠上三人脚踝。
苏寒猛地反应过来，将《虚空录》往石门缺口一按。
书脊与石面相触的刹那，整座通道剧烈震颤，《虚空录》的书页疯狂翻卷，每一页都投射出银色光纹，精准覆盖住石门上的符文缺口。
\"轰——\"
石门发出闷响，那些暗红色符文突然活了，顺着《虚空录》的光纹游走，最后全部没入书中。
藏书使者的卷轴咒文被震得七零八落，几缕绿光反弹回去，在她额角划出血痕。
她踉跄后退，身后追来的书卫们被余波掀翻，《千军策》从统领怀中滑落，封皮在地上擦出火星。
姬九黎趁机咬破指尖，鲜血在空气中凝成星图，她对着藏书使者的方向一挥手，星图如利箭般刺入对方识海。
藏书使者捂着头惨呼，卷轴\"啪\"地掉在地上，咒文光芒瞬间熄灭。
\"开了！\"秘籍导师的声音终于穿透禁制，石门缓缓裂开缝隙，幽蓝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出，照得众人脸色发青。
苏寒望着门缝里的光，突然觉得那光像极了前世斩鸿蒙时，天道裂缝里渗出的颜色——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恶意。
\"进去！\"秘籍导师推着两人往前，自己却站在门外。
苏寒刚要回头，一股大力突然从门内涌出，他和姬九黎同时被吸了进去。
姬九黎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御星辰在两人之间化作星芒屏障，却还是止不住被拉扯的趋势。
\"记住！\"秘籍导师的声音被风声撕碎，\"你们看到的......未必是真！\"
苏寒的后脑勺撞上某种无形屏障，眼前的蓝光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灰白。
他在坠落，耳边只有风声，但更清晰的是识海中突然炸开的记忆——
他看见自己，穿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玄色道袍，手持斩鸿蒙的剑，站在同样的灰白空间里。
前方有团黑雾在挣扎，黑雾中隐约露出半张脸，那脸......竟与姬九黎有七分相似。
\"你不该醒。\"前世的自己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锥，\"这图书馆不是藏秘籍的地方，是我给你造的囚笼。\"
黑雾发出尖啸，穿透时空撞进苏寒的识海。
他闷哼一声，喉间涌出腥甜，却见姬九黎的身影在灰白中逐渐模糊。
她的指尖还攥着他的手腕，但触感正在消失，仿佛两人被某种力量强行分开。
\"苏寒！\"她的声音带着慌乱，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我看不见你了！\"
苏寒刚要回应，脚下突然踩到实地。
他踉跄两步站稳，抬头望去，灰白空间里悬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像一本书的形状。
而姬九黎正站在十步外，身影半透明，眼中满是焦急。
更诡异的是，那些光点正在流动，逐渐汇聚成一句话，浮现在两人之间——
\"欢迎来到，知识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