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穹顶的裂纹里渗出的黑雾越来越浓，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空间。
姬九黎的星辰光罩被黑雾腐蚀出细密的银纹，她攥着本命剑的指尖泛白，另一只手悄悄勾住苏寒的袖口——这是两人共生枷锁下的默契，痛觉共享的此刻，她能清晰感知到他掌心的温度正在攀升，那是破劫剑胚在发烫。
\"那东西在召唤你手里的断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发间星纹步摇轻颤，扫过苏寒耳尖时带起一缕凉意，\"空间乱流里的残片不会平白出现，除非有人......\"
话音未落，黑雾中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一柄与苏寒手中断剑完全相同的剑刃破雾而出，悬空时竟与他掌中断剑形成双月之势，嗡鸣震得青石板上的焦痕都在簌簌落灰。
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分明看见那柄新出现的断剑剑脊处，用凝固的黑血刻着一行与自己剑上如出一辙的字——\"三天后\"。
更诡异的是，两柄断剑之间的空气扭曲成镜面，倒映出另一个他的身影。
那是黑暗苏寒。
他的玄色衣袍沾着暗红血渍，左眼泛着妖异的紫芒，手中握着的不是破劫剑胚，而是一柄缠绕着锁链的漆黑长剑。
当他的目光扫过苏寒时，苏寒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不是审视，是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精准。
\"又见面了。\"黑暗苏寒的声音像碎冰摩擦石板，他抬手挥剑，锁链骤然绷直，\"这次，我不会让你用谎言掩盖真相。\"
姬九黎的本命剑瞬间横在两人之间，星辰之力凝成的光刃与锁链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苏寒手背，烫得他倒抽冷气。
但他的注意力全在识海中翻涌的记忆碎片上——荒古天命纹不知何时燃烧起来，赤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爬满他的太阳穴，剧痛中，最后一块记忆残片\"咔\"地嵌入。
画面突然清晰。
十二岁的苏寒跪在长老房里，面前是浑身浴血的沧澜宗大长老。
老人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快...用你的圣体镇压禁术反噬，否则整座山的灵脉都会爆炸，三百弟子一个都活不了......\"
\"师父！\"少年苏寒哭着摇头，\"您说过禁术是邪道，您说过......\"
\"闭嘴！\"大长老突然暴喝，眼中的清明正在消散，\"我后悔了，我不该为了突破大乘期偷练魔神遗法......现在只有杀了我，用你的圣体吸收我体内的混乱能量，才能......\"
少年的手颤抖着按上老人心口。
大长老的嘴角溢出黑血，却露出释然的笑：\"好孩子......替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叛徒......\"
记忆戛然而止时，苏寒的眼眶已经通红。
他望着手中的断剑——这是当年大长老的佩剑\"问心\"，断口处还留着他圣体爆发时的灼痕。
原来不是他弑师，是师父求他弑己；不是他背叛宗门，是他用污名换来了三百条性命。
\"狡辩！\"黑暗苏寒的怒吼震得祭坛穹顶又裂开几道缝隙，锁链剑带着风雷之势劈下，\"你杀了他，这就是事实！\"
苏寒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悲怆，又有几分释然。
他松开攥着断剑的手，任\"问心\"坠地，转而双手握住破劫剑胚。
剑胚表面的弑神剑灵纹路突然亮起，那是他第一次完全掌控这形态——剑身流转的金光中，隐约能看见历代剑主的虚影在盘旋。
\"你执着的是过去的事实，\"他望着黑暗苏寒眼中的疯狂，声音低沉却坚定，\"但我要守护的，是过去的真相。\"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苏寒记得兵器图鉴里新解锁的\"破碎轮回\"组合技需要吞噬两把同源断剑，此刻两柄\"问心\"同时共鸣，正好触发了条件。
他能感觉到剑胚在贪婪地汲取两柄断剑的气息，连带着识海中的荒古天命纹都在沸腾——这是圣体与系统同时激活的征兆。
\"去！\"他低喝一声。
金色剑气如银河倒卷，瞬间撕开黑暗苏寒的锁链。
那柄锁链剑在剑气中寸寸断裂，黑暗苏寒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但他仍在嘶吼：\"你以为这样就能抹掉时间线？
他们还在找你，那些操控因果的......\"
\"够了。\"苏寒的剑势再涨三分。
这一剑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斩\"——斩去执念，斩去虚妄，斩去所有试图扭曲真相的黑手。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时，黑暗苏寒化作一缕黑雾，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
祭坛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两柄断剑的碎片还在地上微微震颤。
姬九黎的光罩\"啪\"地消散。
她走上前，伸手按住苏寒颤抖的肩膀。
共生枷锁下，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像翻涌的潮水——有悲，有痛，有终于释然的轻松，还有更深处的坚定。
\"现在信了？\"她轻声问，指尖拂过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你从来都不是叛徒。\"
苏寒低头看向脚边的断剑碎片。
阳光不知何时从穹顶的裂缝里漏下来，照在\"问心\"的断口上，泛着温润的光。
他蹲下身，小心地将两片断剑收进储物袋，声音里带着几分哑：\"过去的我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要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那些操控时间线的人。\"姬九黎接口，星纹玉佩在她腰间轻轻发烫——这是太初圣庭秘典里记载的\"因果扰动\"征兆，\"圣庭的古籍里提过，能扭曲时间线的存在，至少是......\"
她的话突然顿住。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祭坛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正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而在苏寒识海中，破劫剑胚突然传来刺痛——那是\"噬主预警\"的前兆，但这次剑身浮现的名字，不是至亲，而是......
\"小心。\"姬九黎突然拽着他向后跃开。
方才黑影所在的位置，一道漆黑剑气破空而来，擦着苏寒的衣角斩在石柱上，将合抱粗的石柱劈成两半。
剑气消散前，苏寒听见一道模糊的低语，像被揉皱的纸页在耳边摩挲：
\"......三天后，真正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