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拐过文创园第三个红绿灯，陈星燃就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夏洛璃瞥了他一眼：“不看导航了？”
“到了。”他推开车门，卫衣帽子顺势一扯，遮住半张脸。
咖啡馆在写字楼底层，玻璃墙透着冷光。两人进门时，穿灰西装的律师正低头看表，见他们走近，起身让座。桌上摆着两杯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
“U盘带来了？”律师开门见山。
陈星燃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U盘，轻轻推过去。律师接过去插进笔记本，屏幕亮起加密界面，开始一条条核对邮件记录和付款流水。夏洛璃坐在角落，手指搭在包链上，目光扫过四周。
陈星燃转着手里的笔，眼角余光落在邻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侧身坐着，手机横放在桌边，摄像头正对着这边。对方察觉到视线，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往咖啡杯后挪了半寸。
“这段转账记录没问题。”律师指着屏幕，“星耀子公司打给意大利代理公司的三十万，备注是‘品牌合作咨询费’，时间比你设计稿上传晚了十七天。”
“够用了。”陈星燃点头，“还有打印店监控呢？”
“在这。”律师点开视频文件，画面里一个穿连帽衫的人正在柜台前递U盘，“这人伪造时间戳，用的是老款打印机，型号跟你们工作室淘汰那台一样。”
陈星燃眯了下眼。系统界面无声弹出，他心念一动——**“偷拍者身份预演”**。
三秒后，画面闪过：男人在地下停车场把一段视频上传到云端，收件人邮箱后缀赫然是“xingyao-intl”。
他收回视线，慢悠悠掏出一颗蓝莓味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
“差不多可以申请临时禁令了。”律师合上电脑，“两小时内提交法院，最快明天中午出裁定。”
“麻烦您。”陈星燃笑了笑，“材料别留原件，我们手里这份就够了。”
律师点头，把U盘拔下来装进防磁袋。就在这时，邻桌男人突然站起身，手机滑进外套口袋，转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陈星燃没动，等对方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慢吞吞站起来：“我去加点水。”
他端着空杯子经过洗手间门口，没进去，而是拐进消防通道。楼梯下方有扇小窗，正对着隔壁商场的通风口。他掏出手机，打开信号监测界面——刚才那台设备的频段还在活跃，Ip地址跳转频繁，明显在尝试上传数据。
“果然是远程同步。”他低声说。
回到座位，律师已经准备收包离开。陈星燃却没坐回原位，而是径直走到邻桌，拉开椅子坐下。
男人刚从洗手间出来，脚步一顿。
“《着作权法》第四十七条。”陈星燃开口，声音不大，“未经许可复制发行作品，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男人手一抖，手机差点从口袋滑出来。
陈星燃歪头一笑，虎牙露出来一点：“你录得很认真啊。不过建议你现在就删掉——否则不只是侵权，还能算非法获取商业秘密罪。”
男人脸色变了变，低着头就要走。
“等等。”陈星燃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帮我带句话给楼上那位——我要的赔偿，不是钱，是他半条命。”
男人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快步走出咖啡馆。
律师看着这一幕，压低声音：“你认识他？”
“不认识。”陈星燃坐回来，重新叼起糖棍，“但我认识他老板干的那些事。”
夏洛璃终于开口：“他走了？”
“走了。”陈星燃摸了摸内袋，确认U盘还在，“而且什么都没传出去——我刚才顺手切了他的热点。”
律师皱眉：“你能干扰信号？”
“瞎猜的。”他眨眨眼，“反正他要是真传了，咱们现在就已经上热搜了。”
律师没再问，只把资料收进公文包，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禁令申请我会加急。另外，这两天别去人多的地方。”
门铃响了一声，律师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咖啡馆恢复安静。服务生过来收拾桌子，换上新的纸巾。夏洛璃盯着窗外，忽然说：“他骑的是电动车。”
“嗯？”
“那个男的。”她指了指马路对面，“灰色电动车，车牌被泥糊住了，但左下角有个‘临’字。”
陈星燃顺着看去，路边空荡荡的，只剩几片落叶打着旋。
“记下了。”他掏出手机，语音输入：“灰色临牌电驴，常出现在文创园周边，重点关注。”
“你还真当自己是反诈中心？”她哼了一声。
“咱这不是预防万一。”他耸肩，“再说了，我可是连《广告法》都能背三条的人。”
“那你告诉我，《广告法》第九条第三款是什么？”
“不能使用国家级、最高级、最佳用语。”他脱口而出，“所以咱以后宣传稿里别说‘史上最强’‘宇宙第一’，顶多写‘挺不错的’‘还可以看看’。”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闲得慌。”
“这不是怕你哪天直播嘴瓢，被人举报嘛。”他咧嘴，“上次你说‘全网最良心国潮’，我都替你捏把汗。”
她作势要打，他往后一缩，顺手把喝完的糖棍扔进垃圾桶。
“接下来干嘛？”她问。
“回工坊。”他说，“秦叔说新一批布料到了，得赶在发布会前做最后一次打样。”
“你不是说要盯法院那边？”
“等消息就行。”他站起身，拉好卫衣拉链，“反正他们批不批，又不会影响咱们把衣服做好。”
她点点头，拎包起身。两人并肩往外走，刚推开玻璃门，迎面撞上一个送外卖的骑手。
“对不起对不起！”骑手连忙避让，头盔下的脸匆匆一瞥。
陈星燃脚步微顿。
那人右耳戴着蓝牙耳机，线头从领口钻进去，分明是新款监听设备。
“怎么了？”夏洛璃察觉他停下。
“没事。”他摇头，“就是觉得这人送餐服穿反了。”
骑手已经跨上电瓶车，油门一拧，迅速汇入车流。
“现在送外卖都这么毛躁？”夏洛璃嘀咕。
陈星燃没答话，默默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备用U盘的金属边缘。
回到车上，他打开地图App，定位文创园，然后圈出周边五百米内的所有便利店、快递点、维修摊位。
“你在画什么？”她问。
“画个包围圈。”他轻声说，“他们既然敢派人盯着，那就别怪我一个个揪出来。”
她看着他专注的脸，忽然发现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把刘海拨开，也没转笔，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点一下。
“你以前……经常这样吗？”她问。
“哪样？”
“明明看起来懒洋洋的，其实早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抬眼看了她一下，笑了笑：“我不懒，我只是懒得解释。”
车启动，驶向文创园方向。路过街角便利店时，他透过车窗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膜，看不清里面。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调成录音模式，悄悄放在靠近车门的口袋里。
车子拐弯，便利店被甩在身后。
副驾驶座上，夏洛璃翻出一份设计图，指尖划过袖口纹路：“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输。”他握着方向盘，语气平静，“只要你在巴黎摔一跤，他们就能说国潮不行。”
“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他们。”他看了她一眼，“但他们不怕错，他们怕你赢。”
她沉默片刻，低声说：“所以你才会这么小心？”
“我不是小心。”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我是等着他们自己踩进坑里。”
前方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
斑马线上，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过，其中一个戴着耳机，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智能戒指，信号频段和刚才那辆电动车上的完全一致。
陈星燃眼神一沉，默默记下那人的背包颜色——墨绿色，右肩带有荧光条。
绿灯亮起。
他踩下油门，车头向前冲去。
车速提升的瞬间，他按下录音键，低声道：“目标出现，特征：墨绿背包，荧光肩带，智能戒指型号x7，疑似星耀外围情报网成员，行动代号暂定‘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