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已经斜斜地落在床脚，林美娟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
她睁开眼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是自己家，李振东已经去上班了。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客厅隐约传来林美玲看电视的声音。
她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下来，露出的胳膊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凉意。
目光扫过床头柜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玄关的垃圾桶旁。
昨晚从酒店带回来的包就放在旁边，她拉开侧袋，把那团皱巴巴的内衣和丝袜掏了出来。
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间，像被针扎似的缩了一下，她几乎是捏着边角把它们扔进垃圾桶，动作快得像是在丢弃什么脏东西。
转身看到沙发上搭着的职业套裙，那是她昨天出门时穿的，裙摆上还留着点酒店地毯的灰，她盯着看了两秒，走过去一把抓起来，也狠狠塞进了垃圾桶——只要是被陈裕年碰过的、沾过昨晚气息的，她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
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时，花洒“哗”地喷出热水。
林美娟站在水流下，任由热水从头顶浇下来，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脖颈、肩膀，每碰到一处皮肤，昨晚的画面就钻出来一次：陈裕年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还有他带着酒气的呼吸……
“唔……”她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热水明明烫得能泛红皮肤，却洗不掉心里的恶心和委屈。
眼泪混着水流往下掉，她闭着眼靠在瓷砖墙上，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才勉强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水流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她此刻碎成一片一片的心。
第二天清晨，林美娟对着镜子涂口红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把唇线描得格外整齐——口红的颜色是沉稳的豆沙色，像她此刻努力装出来的平静。
李振东在身后系领带，笑着问她：“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真丝衬衣，领口系着精致的蝴蝶结，下身是熨帖的紧身西裤，扯出个自然的笑：“昨天翻衣柜，发现这套还没怎么穿呢。”
到公司时，电梯里碰到几个同事，林美娟笑着打招呼，眼角的笑意却没到眼底。
她跟在李振东身后走进办公区，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心里却像悬着块石头。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晨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竖线。
林美娟走到办公桌前，刚要坐下，目光突然顿住了——桌面上赫然放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没有署名，就那么平平整整地躺着，边缘有些磨毛，看着格外突兀。
她皱了皱眉，心里“咯噔”一下。
左右看了看，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百叶窗的缝隙里能看到外面同事走动的影子，却没人往这边看。
她又探出头往门口望了望，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
这信封是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
林美娟捏着信封的边角拿起来，很轻，里面像是装着硬纸。
她指尖发紧，缓缓拆开封口，手指刚伸进去，几张照片就“哗啦”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天啊！”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卡在喉咙里，差点喊出声来。
照片上的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那是酒店的房间，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陈裕年靠在她身边，姿态亲昵得让她浑身发冷。
有的照片角度刁钻，把她泛红的眼角、微敞的领口拍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被强迫的画面，却被拍得像两情相悦的暧昧。
林美娟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眼前瞬间发黑。
她死死盯着照片，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里只剩惊恐。
手忙脚乱地把照片拢起来时，指尖被照片的边角划了一下，她却浑然不觉，只知道要赶紧藏好——要是被李振东看到，要是被同事看到，一切就都完了。
她把照片塞进信封，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捏得发白。
后背靠在办公椅上，却觉得椅子像生了刺，坐立难安。
脑子里乱糟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陈裕年——除了他，没人能拍到这些照片，也只有他会用这种阴毒的手段。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昨天的威胁还不够，现在要用照片逼她吗？
正慌神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吓得她手一抖，信封差点掉在地上。
林美娟定了定神，抓起听筒，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哑：“喂？”
“照片收到了吗？”陈裕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裕年，你到底要干什么？”林美娟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胸口剧烈起伏着，差点没控制住音量。
“我不是说过了吗？”陈裕年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做我的女人就好。你乖乖听话，这些照片自然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
“你做梦！”林美娟攥紧听筒，指腹都按出了红痕。
“那可不好说。”陈裕年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些照片要是落到李振东手里，落到公司人手里，你说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好吗？你在公司还能待下去吗？”
威胁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林美娟的牙齿都在打颤：“你真不是人！”
“美娟，我是真心喜欢你。”陈裕年的声音又软下来，带着点哄诱，“别逼我，也别逼你自己。”
林美娟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听筒在手里越来越沉，她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给我点时间考虑。”
“最多两天。”陈裕年没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没什么耐心的。”电话“咔哒”一声挂断了。
林美娟握着听筒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她把信封塞进抽屉最深处，锁上时，钥匙转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坐在椅子上，她盯着桌面发呆，心里又怕又恨——不答应，这些照片会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现在的生活；答应，她要怎么面对李振东？怎么熬过那些委屈的日子？
窗外的阳光移到了桌角，亮得有些刺眼。林美娟抬手挡住眼睛，指缝里漏进的光晃得她发酸。
她知道，从照片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没了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