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庆功宴上，刻意的敬酒
“星辰计划”庆功宴定在周五晚的滨江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在铺着香槟色桌布的长桌上，餐盘与酒杯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混着同事们的谈笑声，织成一派热闹景象。林未晚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高脚杯里盛着半杯果汁，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划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的顾时砚身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正侧耳听着总公司来的李总说话，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偶尔点头回应，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往日沉稳干练的模样。只是林未晚看得清楚，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眼底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半个月来，为了项目收尾和后续交接，他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未晚，发什么呆呢？”身旁的张姐推了推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块芝士蛋糕，“这可是酒店招牌，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吃吗？”
林未晚回过神，接过蛋糕，轻声道了谢：“没什么，就是觉得人有点多。”
“可不是嘛，”张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次项目能顺利收尾，你和顾总监功劳最大。可惜……”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带着几分惋惜。林未晚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拿起叉子小口吃着蛋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没抵过心底那点涩。
宴会进行到一半，李总端着酒杯走上台，敲了敲麦克风：“各位同事，今天咱们欢聚一堂，是为了庆祝‘星辰计划’圆满成功！这个项目从启动到落地，不容易啊，尤其要感谢顾时砚总监和林未晚同志，一个把控全局，一个深耕细节，正是有了你们的配合，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林未晚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攥紧了桌布。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还有一道来自顾时砚的，带着复杂的情绪，却只是一瞬，便又移开了。
李总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随后端着酒杯走下台，径直走向顾时砚：“时砚，这次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
顾时砚连忙举杯，两人碰了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李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向林未晚的方向：“未晚，你也过来，咱们仨喝一杯，庆祝项目成功！”
林未晚心里一紧，握着果汁杯的手微微用力。她能感觉到顾时砚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犹豫了几秒，还是站起身，端着杯子走了过去。
“李总，我不太会喝酒，用果汁代替可以吗？”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李总爽朗地笑了，“心意到了就行。来，咱们一起干杯，祝公司未来越来越好！”
三只杯子在空中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未晚抿了一口果汁，目光无意间与顾时砚相撞，他的眼神很深，像是有话想说，却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和李总交谈起来。林未晚心里泛起一阵失落，默默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同事们开始互相敬酒。销售部的小王端着酒杯走到林未晚面前：“未晚姐，这次项目多亏了你帮忙整理客户资料，我才能顺利签单，我敬你一杯！”
林未晚连忙站起身，端起果汁杯：“客气了，都是团队合作的功劳。”两人碰了杯，小王一饮而尽，又笑着说：“未晚姐，你跟顾总监真是黄金搭档，之前看你们一起讨论方案的时候，特别默契！”
林未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勉强道：“都是为了工作。”小王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去敬别人了。
林未晚坐回座位，心里乱糟糟的。她知道同事们都看在眼里，她和顾时砚之间的变化太明显了——从以前形影不离的工作伙伴，到现在连说话都要刻意避开的陌生人。她端起果汁杯，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底的情绪。
就在这时，她看到顾时砚端着酒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林未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开，可周围都是同事，根本无处可避。她只能坐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桌布，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顾时砚在她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林未晚，这次项目收尾，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下午在会议室里的语气截然不同。
林未晚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说“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应该的，项目能成功，你也付出了很多。”
顾时砚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微微倾了倾：“我敬你一杯。”
林未晚看着他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果汁，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杯子：“我喝果汁，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好。”顾时砚的眼神暗了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可他却觉得心里更疼——他多想跟她说，他不想只祝她工作顺利，他想祝她以后每天都开心，想跟她解释清楚所有的误会，想回到以前那样默契的日子。
可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怕自己的话会打破这短暂的平静，怕她会拒绝听他解释，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众人面前失态。
林未晚看着他喝完酒，放下酒杯时，指尖微微颤抖，心里也跟着一紧。她知道他酒量不好，以前加班晚了，两人偶尔会在公司楼下的小酒馆喝一杯，他最多也就喝半瓶啤酒，就会脸颊泛红。可今天，他却一口喝干了满满一杯白酒。
“你……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她下意识地提醒道，说完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了一句，“毕竟还要工作。”
顾时砚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关心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就在这时，总公司的李总走了过来，拍了拍顾时砚的肩膀：“时砚，跟未晚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顾时砚连忙收敛情绪，转过身，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跟未晚聊了聊项目后续的事，感谢她这段时间的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李总笑着说，“未晚啊，你这么能干，以后可要多向时砚学习，你们俩要是能一直配合，肯定能为公司创造更多价值！”
林未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点了点头：“李总过奖了，我会努力的。”
顾时砚看着她勉强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连忙接过话茬：“李总，咱们去那边跟其他同事聊聊吧，他们还等着跟您敬酒呢。”
“好，走！”李总爽快地答应了，跟着顾时砚转身离开。
林未晚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她端起果汁杯，又喝了一口，却觉得这甜腻的味道，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苦涩。
她知道，顾时砚刚才的敬酒，不过是庆功宴上的例行公事，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期待，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
那时他们也一起参加过项目庆功宴，他会悄悄给她夹她爱吃的菜，会在她被同事劝酒时，不动声色地替她挡酒，会在宴会结束后，陪她一起走回公寓，路上跟她聊未来的计划，聊彼此的梦想。
可现在，那些温暖的日子，都成了回忆。
林未晚坐在座位上，看着宴会厅里热闹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起身走到张姐身边，轻声说：“张姐，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张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连忙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谢谢张姐。”林未晚拿起包，悄悄从宴会厅的侧门走了出去。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带着江边的湿气吹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沿着江边慢慢走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她拿出手机，翻到和顾时砚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个月前，她给他发的项目资料，他回复了一个“收到”。她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按下输入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未晚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是酒店的服务员，正端着托盘走向停车场。她心里泛起一阵失落，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而此刻，宴会厅里，顾时砚正被一群同事围着敬酒。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颊已经泛红，眼神也有些模糊，可他却没有停下。他知道自己在借酒消愁，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忘记心底的疼痛，忘记林未晚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
“顾总监，您少喝点吧，别喝醉了。”旁边的助理小声提醒道。
顾时砚摆了摆手，又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群，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林未晚的身影——她认真工作时的样子，她笑起来时的样子，她委屈时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有刚才在角落里，她独自发呆时落寞的样子。
“未晚……”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很轻，很快就被周围的喧闹声淹没。
助理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角落座位。他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顾总监还在为和林未晚的误会难过，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递过一杯温水：“顾总监，喝点水吧，缓解一下。”
顾时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心里一阵自嘲——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总是说不出口；明明想挽回，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退缩。
他知道，这次庆功宴上的刻意敬酒，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这样平静地对话。以后，他们可能会在公司里偶遇，可能会在电梯里擦肩而过，却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为了同一个项目，站在一起接受祝贺，为了工作，说上几句话。
想到这里，顾时砚心里又一阵抽痛。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任由酒精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也麻痹着心底的遗憾。
江边，林未晚已经走了很久。她看着江面上倒映的灯光，像一颗颗破碎的星星，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酸楚。她拿出手机，给张姐发了条“已到家”的消息，然后收起手机，转身往公寓楼走去。
她知道，庆功宴已经结束，“星辰计划”也彻底画上了句号。而她和顾时砚之间的故事，或许也该在这里，画上一个遗憾的逗号——虽然她还抱着一丝期待，期待有一天，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可她也清楚，这份期待，或许终究只是奢望。
回到公寓，林未晚脱掉外套，瘫坐在沙发上。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她拿出手机，翻到朋友圈，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顾时砚的头像——他的朋友圈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工作相关的内容，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星辰计划’圆满成功，感谢团队所有成员的付出”，配图是项目团队的合影，她站在最边上，笑得有些勉强，而他站在中间，眼神落在镜头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未晚看着照片，心里一阵难受。她关掉手机，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庆功宴上的画面，尤其是顾时砚端着酒杯走向她时的样子，还有他喝完酒，指尖微微颤抖的样子。
“顾时砚，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轻声呢喃，眼泪不知不觉滑落，滴在沙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而此刻，酒店宴会厅里的庆功宴也渐渐接近尾声。顾时砚被助理搀扶着，踉跄地走出酒店大门。他抬头看着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散发着清冷的光。
“顾总监，我送您回家吧。”助理说道。
顾时砚点了点头，却在转身时，看到了不远处江边的方向——那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他心里一动，想追上去，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开。
“顾总监，您怎么了？”助理疑惑地问道。
顾时砚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失落：“没什么，走吧。”
他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脑海里却始终挥不去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是林未晚，可他却没有勇气追上去，没有勇气跟她说一句心里话。
车子驶进小区，助理把他扶到家门口。顾时砚拿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他看着钥匙上挂着的小挂件——那是以前林未晚送给他的，一个小小的宇航员玩偶，说是祝他“星辰计划”顺利。
看到这个挂件，顾时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靠在门上，身体微微颤抖，心里充满了懊悔和遗憾——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及时解释，后悔自己总是刻意回避，后悔在庆功宴上，没有跟她说一句真心话。
“未晚，对不起……”他哽咽着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再也传不到林未晚的耳朵里。
夜越来越深，城市渐渐安静下来。林未晚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她知道，庆功宴上的刻意敬酒，是他们关系的又一次降温，也是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而这份距离，或许再也无法拉近。
顾时砚靠在门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他才慢慢直起身，重新拿起钥匙，笨拙地打开了门。走进空荡荡的房间，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阳台，看着远处江面上的灯光，心里一片荒芜。
他知道，从庆功宴上那杯刻意的敬酒开始，他和林未晚之间，真的只剩下沉默和遗憾了。而这份遗憾，或许会伴随他们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