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删除联系方式，心空的瞬间
雨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未晚推开家门，玄关的地板上洇出一串湿脚印，像条蜿蜒的泪痕。她脱下雨湿的外套，指尖冰凉，碰在开关上时打了个寒颤。客厅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线落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她走到浴室，拧开热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在身上，雾气氤氲中，皮肤渐渐泛起暖意，可心里的那块冰，却怎么都化不开。闭眼时，眼前全是顾时砚在雨里望着她的样子——他站在玄关的光影里，脸色苍白，眼底的绝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看得她心口发疼。
“别想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在浴室里回荡，带着刻意的坚定。可抬手摸向脸颊时，才发现眼泪又流了下来，混着热水滑进衣领，烫得人发慌。
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手机在茶几上亮着，是凌晨三点顾时砚发来的消息，她昨晚关机前没看见：“未晚，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等你。”
下面还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时间从凌晨三点一直延续到清晨五点，内容越来越短，越来越无力：
“我把江若彤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施工图我一个人能做完，不用麻烦别人。”
“你胃不好，记得吃早餐。”
“……未晚，你理理我。”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只有一个句号，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林未晚盯着屏幕，指尖悬在上面，微微发抖。那些带着卑微和恳求的文字，像细密的针，扎得她眼睛发酸。她能想象出他坐在漆黑的客厅里，一遍遍地按着手机，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回复，该有多绝望。
可心软是一瞬间的事，清醒却是更长久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与顾时砚的聊天界面。往上翻，能看见出差时他发来的风景照，能看见他提醒她带伞的消息，能看见那句“星星和你眼睛一样亮”的笨拙告白。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割得她心口生疼。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删除联系人”的选项。绿色的按钮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像在嘲笑她的犹豫。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屏幕上，晕开了“删除”两个字。
林未晚闭上眼睛，用力按下了按钮。
没有提示音，没有确认框，界面瞬间跳回通讯录。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带着小太阳表情的备注，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猛地挖空了一块，风从空洞里穿过去，发出呜呜的响声。
原来真的会疼。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是那种空落落的、带着钝感的疼，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跌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通讯录页面，忽然想起第一次存他号码的场景。那是入职第一天，陈总监让顾时砚带她熟悉环境，走到茶水间时，他忽然递来手机：“加个微信吧，有工作方便联系。”
他的手机壁纸是片湛蓝的海，和他冷静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她当时笑着问：“顾工喜欢海？”他耳尖微红，说：“嗯，朋友拍的，觉得好看。”
后来她才知道，那张照片是他去溪谷山庄勘测时拍的，他说“等观景台建好了，站在上面看海，应该会更漂亮”。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如今都随着那个被删除的联系人，被彻底埋进了回忆里。
林未晚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出差时他摘给她的那朵蓝花，已经被压成了干花，夹在溪谷山庄的勘测记录本里。旁边还有他画的草图，上面有他标注的“未晚说此处需加防滑纹”，字迹有力，带着熟悉的温度。
她把记录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他偷偷画的小画，是她蹲在花丛前拍照的样子，线条简单，却把她嘴角的笑意画得格外清晰。
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合上本子，连同那朵干花一起，塞进了抽屉最深处，用一叠旧文件压住，像是要把所有的念想都封存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正好落在对面的楼顶上，镀上一层金边，麻雀在电线上蹦跳，叽叽喳喳的，透着鲜活的生气。可这生气，却照不进她心里的空洞。
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未晚，我在你家楼下。”
林未晚的心猛地一跳，冲到窗边往下看。顾时砚果然站在单元楼门口，穿着那件她熟悉的深灰色冲锋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桶，抬头望着她的窗户，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未晚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窗帘，指节泛白。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伤口，不是靠等待就能愈合的；有些距离，不是靠执着就能缩短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做了南瓜粥，你早上没吃东西。”
“我放在门卫室了，记得去拿。”
“未晚，我不逼你了。但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天。”
林未晚看着短信，手指冰凉。她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将这个陌生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慢，很轻，像敲在空荡的房间里，带着回音。
原来删除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开始学着习惯没有他的消息，开始学着在加班时自己带伞，开始学着在看到蓝花时不再想起他笨拙的样子，开始学着把那些汹涌的喜欢，一点点压进心底最深处。
门卫室的南瓜粥大概会凉掉吧，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再也暖不回来了。
林未晚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觉得眼睛很涩。她抬手抹了把脸，却摸到一手的眼泪。
心空的瞬间，原来这么漫长。长到足够让她看清，那些曾经以为分不开的人，终究还是会在某个清晨，被彻底删除在彼此的生命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却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