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宾客的呼吸都屏住了。
周立虎那一声“够了”如同实质的重压，让喧嚣骤歇，杀意凝滞。所有人的目光在暴怒的周泽、深不可测的老城主以及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周尘之间来回逡巡，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周尘那番“证明诚意”的荒谬言论还在梁柱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周泽的神经上。他额头青筋暴跳，被爷爷威势压制的身体微微颤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尘，恨不得用目光将其千刀万剐。
高台上，周立虎面沉如水。他纵横蒙荒山脉数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被自家一个小辈弄得如此被动和……难以理解。周尘的表现太过反常，那眼神，那姿态，那混不吝的言语，根本不像他那个怯懦平庸的孙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立虎压下即刻发作的家法，目光如鹰隼般锁死周尘，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字一句问道：“周尘，老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若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半句威胁未出，但那森寒的杀意已让周遭温度骤降。所有人都明白，老城主耐心已耗尽，若周尘再胡言乱语，下一刻恐怕就会被当场镇压，甚至格杀！
无数道目光下，周尘仿佛感受不到那泰山压顶般的威势。他甚至还有闲心抬手，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方才被周泽掌风扫到的脸颊。
然后，他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刻意挤出的“真诚”笑容，而是一种……仿佛拨云见日，恍然悟透了什么关键，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狂傲、甚至几分睥睨的古怪笑容。
他没有看暴怒的周泽，也没有看威压的爷爷，他的目光再次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那一片鲜红的盖头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悸动和好奇，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近乎贪婪的审视，仿佛要穿透那层红纱，看清其中隐藏的瑰宝。
他抬起手，食指笔直地指向新娘。
这个动作，在肃穆的喜堂上，在城主和数百部落首领面前，堪称大不敬，狂妄至极！
“我意欲何为？”周尘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的躁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顿了顿，指尖稳如磐石，对着那红盖头下的身影。
“爷爷，诸位首领，”他语调悠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周尘，生来便该称孤道寡，凌驾万灵之上！一言出，莫敢不从！眉目怒，伏尸千里！诸天万界，唯帝皇独尊！”
这番话石破天惊，比之前所有的胡言乱语加起来还要骇人！称孤道寡？唯帝皇独尊？这废物世子是真疯了不成？！连周立虎都瞳孔骤缩，几乎要立刻出手将他拿下。
但周尘话锋猛地一转，指尖依旧点着新娘，语气变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一种发现了无上真理般的兴奋：
“而帝皇……岂能没有匹配的仪仗？”
“三宫六院，标配耳！”
他目光猛地扫向一旁愣住的周泽，脸上露出一种“我真是太聪明了”的神情，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
“从看到大哥你这位未婚妻的第一眼起！”
“本皇就决定——必须和你做兄弟！”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才叫兄弟情深，不分彼此！”
他猛地一拍手，仿佛完成了某个惊天动地的推论，环视全场震惊到麻木的众人，掷地有声地总结道：
“本皇自今日起，便以‘帝皇’自诩！广纳嫔妃，就从苏家小姐开始！”
“此乃天命所归，大势所趋！谁赞成？谁反对？”
死寂。
比之前更深、更彻底的死寂。
仿佛连厅外凶兽的呼吸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张着嘴，如同被冰封的雕塑，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三宫六院”、“标配”、“本皇”、“广纳嫔妃”……这些词单个拎出来都足够骇人，组合在一起从周尘嘴里说出，更是构成了一幅足以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疯狂图景。
这已经不是被猛兽踢坏脑袋了……
这根本是……魔神附体了吧？！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彻底失去理智的狂暴兽吼从周泽喉咙里炸开。
磅礴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爆发！他周身肌肉贲张，双眼赤红如血，整个人化作一道暴怒的血影，携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不顾一切地扑向周尘！
“我杀了你这疯癫废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