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蹲在老槐树最高的树杈上，校服裤腿被风吹得鼓鼓的，指尖在机械鸟的控制面板上敲得飞快。这只银灰色的机械鸟是她攒了三个月废品拼的，左眼嵌着从旧手机拆下来的微型摄像头，右翼藏着根细如发丝的数据接口，此刻正稳稳停在小镇钟楼的避雷针顶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瀑布似的往下滚。
“快了……就差最后一层防火墙了。”她咬着下唇，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机械鸟的金属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这防火墙邪门得很，代码里混着好多细碎的意识波动，像是用成百上千个玩家的想法拼起来的密码锁。”
林野站在树下，手里攥着块边缘被磨得光滑的石头——还是上次石磊随手放在这儿的，掌心都被硌出了红印。他抬头望了眼钟楼，砖石缝隙里透出微弱的蓝光，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电流滋滋声，像有什么东西被关在墙里挣扎，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心点，”他压低声音喊，生怕惊动了什么，“刚才杂货铺老板娘偷偷告诉我，昨晚钟楼里就传出‘哒哒哒’的敲代码声，敲到后半夜突然没声了，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苏晓刚点点头，机械鸟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吱——”的长鸣差点震破耳膜。屏幕瞬间被红光覆盖，原本流畅的代码全变成了乱码，像一群疯狂扭动的小虫子。
“操！被发现了！”苏晓手忙脚乱地按下断开键，可已经晚了——机械鸟突然失控般“扑棱”着翅膀从避雷针上掉下来，在半空“嘭”地炸开成碎片，细小的零件像雨点似的砸下来。她赶紧从树杈上跳下来，手心被飞溅的金属片划破，渗出血珠也顾不上擦。
“但我截到了一小段数据！”她把藏在手心的微型硬盘举起来，眼里又急又亮，“你看，提到了‘虚空之影’和‘能量缺口’！”
林野赶紧凑过去，只见硬盘连接的小型显示器上，一行扭曲的字正在慢慢消失：【适配性90%以上，优先提取】。他刚想仔细看，字迹突然像被水冲淡似的化开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适配性……优先提取？”林野皱起眉，突然想起昨天在旅馆看到的报纸，社会版头条印着“近三个月失踪玩家已达17人”，当时只当是普通新闻，现在想来，背后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这时，钟楼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道黑影在里面晃了一下。苏晓赶紧把硬盘塞给林野，抓起地上的根粗树枝：“你带数据先走，我去看看！”
“别去！”林野拉住她，指了指地上的碎片，“这明显是陷阱，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些的。老板娘说得对，后半夜没声了，说不定就是有人被抓了进去。”
正说着，杂货铺的灯突然闪了三下，是老板娘约定的暗号——有危险。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猫着腰躲到树后，只见钟楼那道缝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影走了出来，手里拖着个麻袋，麻袋里隐约传来“呜呜”的声音，像有人被堵住了嘴。
黑影往四周看了看，快步走向镇外的森林，拖在地上的麻袋摩擦着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是昨天给我们修自行车的老王！”苏晓突然低声说，“我认得他那件破外套，袖口有个补丁！”
林野攥紧了手里的石头，指节发白：“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被当成‘适配性达标’的目标抓了。我们得跟上，看看这‘虚空之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晓点点头，撕下衣角草草包好手心的伤口，捡起块趁手的碎砖：“走，跟上去！这次得小心点，别再打草惊蛇了。”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树影的掩护悄悄跟了上去，身后的钟楼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绿灯，像只窥视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黑影拖着麻袋往森林深处走，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野和苏晓猫着腰跟在后面，借着月光看清麻袋上印着个褪色的logo——是镇上汽修店的标志，老王的确常在那儿修自行车，袖口的补丁是他女儿绣的小太阳，苏晓前几天还夸过可爱。
“他往‘禁林’走了。”苏晓压低声音，指尖捏紧了碎砖，“镇上老人说那林子半夜会‘吃’人，进去的没一个出来的。”
林野摸出怀里的折叠刀——是父亲留下的旧工具，刀刃上还刻着个“野”字。他往苏晓手里塞了个小巧的对讲机：“保持十米距离，有事立刻喊。”这是昨天从杂货铺老板娘那买的，本想露营时用，没想到派上这种用场。
黑影突然停在禁林边缘，转身往回扫了一眼。林野赶紧拽着苏晓扑进灌木丛，腐叶的腥气呛得人直咳嗽。苏晓死死捂住嘴，看见黑影从怀里掏出个金属仪器，对着麻袋扫了一下，仪器屏幕亮起绿光，还发出“滴”的轻响——和白天机械鸟炸开前的警报声有点像。
“适配性92%。”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符合提取标准。”
麻袋里的老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唔唔”的闷响，麻袋都跟着鼓成个球。黑影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骂了句：“安分点！到了‘核心区’，有你好受的。”说完拽着麻袋钻进林子，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树影吞没。
“核心区？”苏晓对着对讲机小声说，“机械鸟的碎片里好像有这个词！当时代码乱码里闪过‘核心区能量阈值’……”
林野没接话，正盯着地上的脚印——黑影的鞋印很深，边缘带着锯齿纹，和昨天在钟楼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用刀在脚印旁做了个记号，冲苏晓比了个“跟上”的手势，率先钻进林子。
禁林里的树长得歪歪扭扭，藤蔓像蛇一样缠在树干上，时不时有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过，苏晓吓得缩着脖子，却看见林野突然停在一棵老橡树下，正用刀刮着树干上的刻痕。
“这是……”苏晓凑近一看，刻痕歪歪扭扭，像个没写完的“王”字，“是老王的记号！他常说自己姓王，记路就刻个‘王’字！”
林野指尖抚过刻痕，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木屑：“他是故意留下的。往前找找，肯定还有。”
果然走了没几步，又在棵松树上发现半截“王”字。两人跟着断断续续的刻痕往深处走，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金属碰撞声，还有黑影的骂声：“破装置，关键时刻掉链子！”
林野示意苏晓蹲下，自己贴着树干探出头——黑影正蹲在地上摆弄个银色仪器，麻袋被扔在旁边，老王的挣扎声弱了很多。仪器屏幕闪着红光，黑影正狠狠拍着它：“快启动啊！不然等‘清除程序’启动，这老东西就没用了！”
“清除程序？”苏晓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们要对老王做什么？”
林野没说话，目光落在黑影身后的山洞上——洞口挂着块破旧的警示牌，上面的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危险”两个字，边缘还缠着圈生锈的铁链，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晃动，发出“哐当”的哀响，像在为即将发生的事哭泣。他握紧刀，对着对讲机说：“等下我喊‘跑’，你就冲过去解开老王的绳子，我缠住他。”
苏晓咬着唇点头，悄悄摸向麻袋旁的石头，手心的汗把碎砖都浸湿了。黑影还在跟仪器较劲，完全没注意到树后藏着的两个人，只是嘴里念叨着：“再快点……适配性92%的意识体可不好找……”
林野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遇到危险，别怕，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比你想象中更能打。”他攥紧刀，正要起身，却见黑影手里的仪器突然亮了绿光，紧接着，山洞里传来“嗡”的一声低鸣，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