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上的最后一行字，让程钧心里一沉。
他握着露娜的手，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露娜抬头看着他，红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怎么了？”
她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
他身上的气势变了，刚才掌控一切的自信消失无踪。
“没什么。”
程钧脸上看不出异样，他松开手，轻轻拍了拍露娜的手背。
“只是在想，今天这场戏唱完了，明天该怎么收场。”
他撒了个谎。
一个必须撒的谎。
【机械之心】的秘密，黑剑的来历，信仰侦察队的存在……这些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已经和他绑在一起的露娜。
这不是不信任，是保护。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脑中，黑色长剑的图案和“虚空之主”四个字不断盘旋。
教会。
深渊。
他一直以为毫无关联的两个敌人，竟然在暗中勾结。
教会为什么要研究深渊的力量？
他们不怕引火烧身？
还是说，他们自认为能控制那把连他都感到心悸的邪剑？
“先生，女王陛下。”
卡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程钧的思绪。
“两国和教会的使者都到了。”
“让他们在会客厅等着。”
露娜下意识地开口，这是标准流程。
“不。”
程钧直接否决。
“把他们全都请到指挥所来。”
他指了指脚下。
“就在这儿。”
“就在这张我们用来决定别人生死的地图上见他们。”
露娜和卡恩都愣住了。
在军事指挥所接见使者？
这不合规矩，简直是在羞辱人。
程均却笑了。
“规矩？”
“从今天早上阅兵开始，这片大陆的规矩，就该由我们来定了。”
……
半小时后。
金穗城指挥所内气氛压抑。
风鹰帝国、狂熊帝国、圣光教会的使者，都站在这间充满钢铁和硝烟味的屋子里。
他们脚下就是那张巨大的全息地图。
不久前还在地图上指点江山的程钧，此刻正坐在主位上。
露娜坐在他旁边，表情严肃，维持着女王的仪态。
风鹰帝国的使者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不停打量着墙壁上的机械线路，试图分析出什么。
狂熊帝国的使者是个壮汉，浑身都是肌肉，不耐烦地用鼻子喷着粗气。
教会来的人最奇怪。
不是主教，也不是神官。
是一个穿着朴素灰袍，脸上带着温和微笑的老人，看着像个学者。
可程钧知道，这种人最难对付。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程钧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茶就不上了，我这儿只有机油。”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时间宝贵。”
这开场白让风鹰使者脸色一僵，但他忍住了。
见识了那场阅兵后，任何傲慢在金穗城都是自取其辱。
“程钧先生。”
风鹰使者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代表风鹰帝国皇帝陛下，向您和露娜女王致以敬意。”
“陛下认为，我们两国之间或许存在一些误会。”
“比如亚历克斯王子手中的那件‘样品’，完全是一场意外。”
“所以，陛下希望能和金穗城建立全新的、平等的战略合作关系。”
“哦？”
程钧眉毛一扬。
“怎么个平等法？”
“帝国愿意开放西境最大的三座秘银矿，与金穗城共同开采。”
风鹰使者抛出了一个巨大的筹码。
“我们只要三成收益。”
“作为交换，我们希望能有限地引进贵方的‘民用技术’，比如那种工程机械。”
他说得滴水不漏。
但程钧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共同开采，引进技术，都是想派人渗透进他的工业区，偷核心机密。
“下一个。”
程钧懒得还价，直接看向那个狂熊壮汉。
狂熊使者往前一步，地板都震了一下。
“俺们熊皇说了！”
他的声音极大，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俺们不管你们跟长毛鸟有什么误会！”
“俺们就要你那种能飞的铁蝙蝠！还有那种能把山炸平的铁虫子！”
“开个价！矿山！金子！还是女人！随便你挑！”
简单，粗暴，也更实在。
程钧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灰袍老人身上。
“教会呢？”
他问。
“不准备再来一场‘公开审判’，把我绑上火刑架了？”
灰袍老人笑了笑，并不在意。
“程钧先生，您误会了。”
他的声音很柔和。
“瓦莱里乌斯的行为，是他个人的愚蠢和贪婪，不代表教会的意志。”
“圣光，永远是仁慈且包容的。”
“教会认为，您所掌握的力量，虽然形式奇特，但只要用在守护子民的正途上，同样是神赐的‘奇迹’。”
他顿了顿，说出了真实目的。
“所以，教皇冕下希望，能邀请您前往圣耀城，接受一次‘祝福’。”
“届时，您将被授予‘圣佑工匠’的称号，您的技术，也将在圣光的指引下，更好地为大陆服务。”
一个想偷，一个想抢，还有一个想直接把他的技术贴上教会的标签。
程钧听完，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全息地图前。
“各位。”
“你们好像都搞错了一件事。”
他抬起手，在地图上轻轻一划。
三个势力的首都，被他用红色的光标同时框了起来。
“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开条件的。”
“我没兴趣跟你们谈判。”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张表情各异的脸，语气平静。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件事。”
“从今天起，牌桌上的规矩，我来定。”
“现在，只有两种角色。”
“我，是庄家。”
程钧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点了点。
“而你们……是赌客。”
“你们可以下注，买我的武器，买我的技术，买我的‘和平’。”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下注。”
他笑了。
“那你们……就只能成为我下一场‘产品展示会’的靶子。”
“选一个吧。”
指挥所里一片寂静。
风鹰和狂熊的使者脸色惨白。
这是他们听过的，最狂妄，也最让他们胆寒的话。
这不是谈判，是勒索。
只有教会的灰袍老人还保持着微笑。
但他垂下的眼帘深处，一缕金光亮起，试图窥探程钧的灵魂。
金光即将触碰到程钧时，一股冰冷的意志从他体内爆发。
灰袍老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试探的神术瞬间被蒸发。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认得这股意志！
这是审判庭禁忌卷宗里记载的……“虚空之主”的气息！
程钧，怎么会和祂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