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殇痕边缘的低语
守望者之桥的崩塌声在身后深渊中回荡，最终归于死寂。小队四人踏上了世界之殇的土地，一股混合着硫磺、腐肉和某种奇异甜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脚下的土壤是粘稠的紫黑色，仿佛浸透了污血。稀疏扭曲的植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枝干上偶尔可见缓缓蠕动的脓疱。天空被一层永恒不散的暗红色雾霭笼罩，不见日月，只有微弱的光线艰难透下，让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
“暂时……安全了。”夜莺将昏迷的林薇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旁，警惕地环视四周。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那些扭曲的阴影和怪异的声响似乎无处不在。
塞缪尔半跪在地，圣光在掌心凝聚，试图检查林薇的状况。他的脸色同样苍白，硬接凋零骑士一击的内伤并未痊愈。“本源透支严重，精神识海也近乎枯竭……需要静养，但这里……”他看了一眼周围恶劣的环境，眉头紧锁。
青囊强忍着脑海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感，走到林薇身边，将双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和胸口。翠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注入林薇体内。与灵木根须的深度联结，让她此刻的生命能量更加精纯、充满生机。
“根须在帮助她，”青囊闭目感应着，“生命本源正在缓慢滋养她的混沌核心，但速度很慢。”她怀中的灵木根须散发着柔和的暖意，与林薇怀中那主根须隐隐呼应，共同维系着林薇体内那一线生机。
塞缪尔点了点头，也开始调动圣光，并非治疗，而是化作最纯净的守护之光，笼罩住林薇，隔绝外界污秽气息的侵蚀，为她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恢复环境。
夜莺则担当起了哨兵的角色，她的身影在周围嶙峋的怪石和枯木间穿梭，匕首始终紧握。这里安静得可怕，但那寂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她几次感觉到有东西在阴影中移动，但当她凝神望去时，却又空无一物。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但那份冷静与锐利已然回归。
“我们……过来了？”她的声音沙哑。
“嗯。”青囊连忙收回手，脸上露出欣喜，“你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林薇尝试坐起身，体内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感，混沌核心旋转得极其缓慢，如同生锈的齿轮。她看了一眼被夜莺放在身旁、布满裂纹的微光圣杯，眼神一暗。圣杯几乎完全失去了光泽，修复它需要的力量和契机，恐怕远超想象。
“这里是世界之殇的外围，”塞缪尔沉声道，“环境极其恶劣，能量混乱且充满污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带，并确定尤克特拉希尔的具体位置。”
林薇点了点头，努力凝聚精神，感应着怀中灵木根须的指向。根须依旧散发着温暖的脉动，坚定地指向这片殇痕之地的更深处。
“方向没错，就在里面。”她深吸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让她肺部一阵不适，“但这里的空间似乎有些……扭曲。感知被严重干扰了。”
就在这时，青囊忽然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青囊！”夜莺瞬间出现在她身边。
只见青囊的眼中，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黑红色能量一闪而逝。她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各种混乱、疯狂、充满负面情绪的幻象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扭曲的触手、无尽的哀嚎、亵渎的低语……
“是那个狂乱祭司！”塞缪尔立刻反应过来，圣光毫不犹豫地笼罩住青囊，“他留下了精神烙印！”
纯净的圣光灼烧着那隐晦的疯狂之力，青囊识海中的幻象稍微平息，但那股阴冷邪异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并未被根除，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下去。青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中带着一丝后怕。
“我……我没事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只是……刚才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很多……痛苦的呐喊。”
林薇眼神冰冷：“天命会的手段，防不胜防。塞缪尔，能清除吗？”
塞缪尔凝重地摇头：“这烙印极其诡异，与她的精神本源有了一丝纠缠。强行清除，可能会伤及她的灵魂。只能暂时压制，日后寻找机会，或许需要尤克特拉希尔的力量才能彻底净化。”
这个隐患，让小队的气氛更加沉重。
稍作休整，待林薇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小队再次出发，沿着灵木根须的指引，向着世界之殇深处小心翼翼的前进。
越往深处，环境的畸变越发严重。大地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从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开始飘荡着淡紫色的孢子，一旦吸入，便会引发剧烈的咳嗽和精神恍惚，迫使塞缪尔必须持续维持小范围的圣光净化领域。
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些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生物残骸，那些骸骨呈现出水晶般的质地，却布满了被腐蚀的孔洞，显然是在很久以前的战斗中陨落于此。
“这些……是曾经的守护者吗？”青囊抚摸着一段比她整个人还高的晶莹指骨，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微弱而纯净的能量波动，与磐石的气息有些类似，但更加古老。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夜莺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并非怪物，而是……一片奇异的景象。
几株通体焦黑、形态扭曲的怪树生长在那里，它们的枝条却顽强地绽放着零星几朵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花。花朵的光芒驱散了小片区域的暗红雾霭，形成了一片直径约十米左右的“净土”。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那几株怪树的根部，匍匐着几个身影。
那些身影体型瘦小，皮肤呈现出树皮般的灰褐色，身上穿着简陋的、用某种纤维和骨头制成的衣物。他们似乎极其虚弱，蜷缩在树下，依靠着那些白花的光芒，抵御着外界无处不在的侵蚀。
而当林薇几人靠近时，那些身影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了他们的面容——他们的眼睛很大，呈现出一种纯净的翠绿色，但脸上却布满了痛苦扭曲的纹路，耳朵尖长，如同传说中的精灵，却又带着一种被污染后的畸变感。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个体，挣扎着抬起手，指向林薇——或者说，是指向她怀中那散发着温暖生命波动的灵木根须。
他用一种古老而晦涩，却又能直接传达意念的语言，断断续续地发出哀鸣：
“生……命之母……的……气息……”
“救救……我们……被遗弃的……森之民……”